可能是喝了酒,他眼皮有些重,没一会儿,双眼慢慢阖上。
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睡着,因为他能听见车外其他车辆驰过的呜呜声;能听到司机时不时清嗓子的咳声;还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靠着车窗睡觉。
但他又觉得自己睡着了, 因为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是老板在火锅店里跟自己说过的话。
“大概是五六年前,那天晚上他过来吃火锅,点了特辣和几瓶啤酒。”
“看出来他心情不好,我没去打扰他。后来他喝了很多酒,我怕和太多出事,就过去劝他。”
“我当时问他怎么了,他说猫死了。”
“后来他又说,他没照顾好猫,某个人不会回来了。当时他话说的不清不出的,也没听清他说的是谁的名字。”
“他一看就是被情所伤,我都没来得及说什么,结果人直接在我面前倒下了。我当是吓坏了,赶紧把人送去医院。后来联系他爸妈,人家长过来之后才发现他根本不能吃辣,后来查出来是急性肠胃炎。”
“从那以后他来我店里吃火锅我都心惊胆战的,好在后来也没再出现那样的情况。”
“哎,你们这帮年轻人就喜欢仗着自己年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这种行为跟自残有什么区别。”
自残。
白楠当时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头猛颤,他见不得尚程过得不好,哪怕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生病,哪怕已经过去了很久,他还是会很心疼。
自残这个词就像闪电霹雳,霹在他身上,劈在他心脏,疼得喘不过气。
可归根结底,似乎是他造成这样的局面。
但是,但是他没有办法。
赵义之前问过他,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选择来兴城吗?
哪怕当时他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但他还是认真地想了。然后他悲哀地发现,不管重来几次,他都只有一个选项。
离开南城。
梦里光怪陆离,老板的声音渐渐退去,梦中的场景像电影快速倒放闪过,一切都看得不真切。
第28章 天阴沉沉的
一月份,南城一如既往的湿冷天气,但这一点也不能阻挡尚程出门的心。
去白楠家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你们先吃着,我出去一趟。”林夕脱掉身上的围裙。
白楠和尚程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他妈要出门,“妈,要吃饭了,你去哪儿啊。”
林夕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说:“厂里的李阿姨说她有台机器坏了,让我过去一趟。”
白楠看了眼窗外,又转身回房间,出来时带了把雨伞,递给林夕:“待会儿应该要下雨。”
林夕裹紧了身上羽绒服,临走前尚程还嘴甜地说了一句“阿姨路上注意安全。”
人走后,尚程开始对白楠动手动脚,最后白楠忍无可忍,在饭桌上红着脸骂道:“尚程,好好吃饭,你再摸,我要生气了。”
尚程不敢真的把人惹恼,成功偷了几口荤,便心满意足,慢条斯理地享用白楠妈妈的手艺。
估计是厂里的事情不好弄,等白楠和尚程吃完饭,林夕还没回来。
尚程本来以为能在白楠家多待一会儿,没想到人在沙发上屁股都没坐热,几百年都没主动联系他的老爸居然打电话催他回家。
尚程烦躁地挂掉电话,骂了一声,一把抱住身边的人,头埋在白楠肩上,很是不舍:“我还不想回去。”
白楠轻轻拍了下他的头,“先回去吧,万一真的有急事呢?”
尚程嘟嚷道:“能有什么急事。”
嘴上是这么说,但想到刚才电话里他爸严肃的语气,他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尚程走的时候雨还在下,乌云遮住光线,天阴沉沉的。白楠看着尚程离去的背影,右眼倏地跳了好几下。
家里只剩自己,白楠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撸猫,黑团的猫毛被他撸的光滑锃亮。
“叮叮叮!”
林夕出门的时候带了钥匙,所以门铃响的时候白楠下意识以为是尚程。
“你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最后几个字在见到门外的陌生面孔的时候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这年冬天,白楠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站在门外的男人西装革履,下着雨,但他身上没有一点被淋湿的痕迹。
白楠没见过他,但尚程的五官和眼前的男人实在太像,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白楠在震惊之余猜到了男人的身份。
“你是白楠。”
这是个陈述句。
尚鹏非说话时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不论是语气还是表情,压迫感十足。
白楠更紧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是……我是。”
“我是尚程的爸爸,”尚鹏非直截了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