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栩抬了抬手,勒令身后的人闭了嘴,“那是之前。这次老二逼宫之后,老七可就不见得是不祥之身了。”
“我本以为没了老大、除了老二,剩下的几个都好对付,现在看来,有人悄无声息地就能把奚砚真心拿到手,这等人物,将来奚砚反过来帮他对付我可怎么办呢。”
奚砚对此一无所知。
谢栩府上的护卫武力再高妙,也抵不过谢桥专门找的杀手,南郊围场深处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树林,最适合隐蔽杀手行踪。奚砚只能和剩下的最后一位护卫背靠着背,小心地观察着四周动静。
冷箭从重重叠叠的树叶中猝然射出,正中护卫心脏,他痛苦地支吾了一声便倒了下去,瞬间没了声息。
这样下去不行。
奚砚咬紧牙关,心念百转。
他必须要找个开阔的地方躲掉这些人。
耳尖倏然一动,几支冷箭嗖嗖嗖飞来,奚砚抬剑匆匆格挡,罡风掠过,身后瞬间又多出几道影子,在他的余光里,举着长刀便冲他劈了下来。
奚砚当即做出权衡,他匆忙贴地一滚,躲开了长刀,那被放弃抵挡的利箭也在这时刺穿了他的肩膀,顺着他滚地的动作又往血肉里扎了几分。
冷汗瞬间爬满他的后背,血腥气弥漫在四周。
杀手不会给他喘息的余地,趁着他作痛的短短一瞬,长刀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奚砚慌忙躲闪,每一次动作都让那箭头在肉里面拉扯,他强忍疼痛,后背狠狠撞上树根。
无处再逃,他抬手挥剑,剑锋与刀刃相接猝然撞出令人胆寒的火花,硬生生挡住了那直指颈侧的刀锋。
树叶哗啦啦地一晃,他眸色一凛,尚未推掉眼前长刀,另一侧的杀手如鬼魅一般出现,冷刃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进他的身体,他闷哼一声,刹那间血流如注。
那一瞬,奚砚是真的觉得自己今天就会死在这儿。
不行。
他怒吼一声,一脚踹开了面前的杀手,长剑挥舞,让那杀手不得不带着刀锋离开他的身体,刀刃抽出的同时,洋洋洒洒带出一连串的血珠。
他趁机爬起来,纠缠不是办法,方才瞥到一片略显开阔的林地,去那里还有一丝活着的机会。
他要回去的,有人在等着他,他要回去的。
鲜血顺着他奔跑的轨迹流下,伤口不断撕扯、疼痛,他咬紧牙关,奋力向前奔跑。
只要到前面,就有机会。
只要到前面!
杀手们见他依旧负隅顽抗,不约而同地发出不自量力的嗤笑声。
利箭从背后射出,奚砚耳尖一动,猛地往前一扑,箭尖划破了他的颈侧,勾下了他的发冠,长发
散落,他重重跌倒在地。
面对着愈发迫近的杀手们,奚砚定了定神,将长剑横在身前。
“我乃大雍臣子,谢桥窥伺神器、胆大包天,势必不得好死。”奚砚咬牙切齿道,“而想让我今日苟且偷生,亦或是心甘情愿死在你们刀下,我只有两个字,做梦。”
“奚大人不愧是名门之后,果然有气魄。”杀手们交换了个眼神,“但,气魄归气魄,你的命,今次就留在这儿吧。”
话音陡然尖锐,为首的那个带着长刀猛地向他冲来,奚砚咬牙,长剑与刀锋猝然碰撞在一起,两两僵持,杀手用力下压,一点点贴近,近到他能从杀手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还有眼中浓重的杀意。
腹部和肩膀的伤口淋漓了他半身的鲜血,疼痛让他手腕渐渐脱力,刀锋一点一点偏向了他,压着他的剑锋缓缓嵌入他肩头的血肉中。
杀手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奚大人,永别了。”
完了。奚砚手腕发抖,绝望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呼痛声接二连三自杀手身后响起,奚砚猝然睁眼,趁着杀手分神查看情况的空档,拼尽全身力气,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杀手被踹了一个踉跄,身形未稳,一把长剑从他胸口捅出,洞穿了他的心脏。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僵硬回头,望着执剑的那个人。
“你……是……”
奚砚的眸子一点一点地放大了。
狂风呼啸,谢墨肩背上还有没拔出的短箭,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他一手提着其他杀手的尸体,一手拿着洞穿杀手的利剑,将尸身死死钉在了半空,看着那已经涣散了的眼珠,他的声音冷漠又愤怒。
“我是你祖宗。”
奚砚怔怔地看着他,那一刻,十六岁的谢墨像是天降的神明,解决了所有的杀手。
在血腥味的长风中,他们无言地对视着。
谢墨松开手,任由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他快步走上前去,顾不得满手鲜血,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奚砚的脸,看着他散乱的长发,还有他身上的伤口和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