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朕再说一遍,朕是君,你是臣。”谢煜眯起眼睛,“你有什么能与朕做交易的,你那些所谓的权利,到最后都会收归朕的手里,你永远不可能登基,这个位子永远不可能是你。”
“本王从来没想过要那个位子。”谢墨道,“这一点大可请陛下放心。至于交易,人生而在世,什么都是交易,情是真心换真心,是交易;利是此利换彼利,也是交易。朝堂政局瞬息万变,上位者下放权利、下位者上奉忠心,这些都是交易。”
“可见,交易从无身份之别,只有筹码之分。”谢墨摊开手掌,“如今本王手握军政大权,却无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资格,而陛下正相反。如此,就有了做交易的余地。”
“说来说去,你要什么?”
“陛下即将过万寿节。十二岁了,早就不是幼年无知孩童。”谢墨手指一收,“我想与陛下做的交易,压下的筹码,正是陛下迫切想要的军政大权。”
谢煜眼睛一眯。
这正说中了他的心坎。
权利只有那么多,他与谢墨之间注定会有一场权利争锋,古往今来,因为权利追逐而厮杀惨烈的皇帝与摄政王不少,或动兵、或弄权,每一次交替都是一场鲜血淋漓的残忍史书,寥寥几笔下碾死了无数血骨。
谢煜不是没有暗中培植过自己的势力,他正统在握,而谢墨永无登基希望,这是他最大的筹码,朝堂上有很多见风使舵的,谢墨得势时也不会去踩皇帝,因为皇帝永远是皇帝,摄政王永远不得上位,这是他们观望的底气。
只待时机成熟,一呼百应,他就可以与谢墨撕破脸。
而如今,谢墨摊开手,老实告诉他要用这场权利争夺作为筹码。
“你现在放权给朕,不怕朕把你和老师拖出去砍了吗?”
“所以,我倒也没那么放心陛下。”谢墨胸有成竹地笑笑,“东西南北四方将领各听兵符号令,兵符一分为二,君将各持一半,合则号令兵马。除了北方兵符在昭静长公主与陛下手里,东西南三方一半兵符皆在我手。”
小皇帝眼中眸光闪动,谢墨抬手一抛,一枚咬合形状的兵符就被谢煜当空截下。
“东方兵符,今日本王还予陛下。”
谢煜摊开手掌,确认无误,笑了:“七皇叔出手真大方,军权本是最难讨要的东西,今次这么大方就还给了朕,倒叫朕额外好奇,七皇叔想让朕给些什么。”
谢墨站起身:“臣希望皇上答允,将来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放奚砚平安离开上京城。”
谢煜一怔:“老师要走?”
谢墨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七皇叔,你用情至深当叫朕刮目相看。”谢煜道,“本来呢,老师这等人才,若不能为朕所用,朕当然也不希望他成为朕的敌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道理七皇叔懂吧?”
谢墨静静地看着他,手指却一点一点地攥了起来。
“朕只是不希望七皇叔和老师都离开朕,更希望老师能够一直站在朕的这一边。”谢煜话锋一转,“不过么,既然七皇叔如此慷慨大方,朕也不好拒绝。”
谢墨手指一松:“皇上答应了?”
“七皇叔,说实话吧,没有你,朕从来没想过要对老师做任何事。”谢煜摩擦着手心里的兵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是天子,一言九鼎,答允你便是。”
若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他会平安放奚砚离开,决不食言。
谢墨一撩衣袍:“臣,多谢陛下成全。”
“若无他事,臣先告退了。”
“七皇叔啊。”谢煜背对着他站在桌案前,手中的兵符颠倒着敲桌面,“朕答应你放了老师,但你么……”
放摄政王和一个权臣双双离去,若是奚砚一人,手无兵权倒也还则罢辽,可谢墨不一样,他一日是摄政王,就有一日扶持别人的风险。
谢墨了然一笑:“陛下放心便是。”
“自臣奉先帝遗命接摄政王之位,从未想过有善终。”
谢墨出来时,外面欢声笑语跃入人耳,御花园里百花齐放,满园春景,自是人间好时节。
不比静心殿彻骨寒凉,冰雪加身,犹有余寒。
他忽然觉得疲惫得很,需要一个人靠一靠,松泛松泛筋骨。
回到摄政王府时,奚砚正在看折子。
最近快到谢煜的万寿节,礼部拟了许多的单子送过来,再加上各国朝贺,礼单足足有一厚摞,奚砚正在看礼部对这些礼品的收归处置,想得出神,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回来了。
谢墨从他背后猝然伸手,奚砚吓了一跳,折子砸在膝盖上。
“吓着你了,疼不疼?”
谢墨把折子从他膝盖上拎起来,毫无诚意地揉了揉,然后继续赖在他的颈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