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为了谢栩才来接近我的吗?你救了我,为了谢栩救了我,你又说你喜欢我。你……”谢墨狠狠缓了两口气,“到底哪句是真心的,哪句才是……”
这么许多年的坚冰分崩瓦解,第一反应并不是雀跃,而是茫然。
如果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那么他中朔望月是为了什么,拼命往上爬又是为了什么,现在和奚砚针锋相对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书信柔情又冷漠地告诉了他,奚砚是真的喜欢他,很多很多年。
奚砚深深吸了口气,酸涩的感受冲进眼眶,噼里啪啦地砸出了泪珠:“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不该知道吗?!”谢墨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当时告诉谢栩的时候,就没想到过我会知道?你若是想到我会知道,为什么又要说那种话?”
奚砚认真道:“我当时没有办法。”
我为了保住你、保住我自己,我又有什么办法。
除了向谢栩低头,否则一个身若浮萍、无依无靠的侍读,一个刚出冷宫的皇子,拿什么与谢栩争,拿什么与谢栩斗。
“奚砚。”谢墨狠狠抽气,“你说得对,可一句没办法,我们两个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奚砚看着他的眼睛:“所以我同你讲过,谢煜这件事之后,我就会给你我的诚意,这就是我的诚意。”
“拿命来表示诚意,一次两次三次,奚砚,你好狠的心。”谢墨哀声道,“可你知道吗?奚砚,你以为你是单相思,苦苦在这里写下这么多,可曾想过,若我也爱你,我又该有多难做,又该有多难过。”
奚砚晃神道:“你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我们本是两情相悦。”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生恨
南郊围场逼宫事件后。
那日谢栩去见了刚刚苏醒的奚砚,可在那之前,他其实先去了一趟静心殿。
谢墨是在建衡帝睡着了之后才殿里出来的,转头就遇到了笑意盈盈的谢栩。
谢墨长揖一礼:“三皇兄。”
“不必多礼。”谢栩抬起他的手,勾头往里看了一眼,“父皇睡了?”
“嗯。三皇兄有事?”
谢栩摆了摆手:“没,没,我找你,但怕父皇醒着你不方便脱身,眼下父皇既然睡了,你便随我来一趟。”
谢墨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他现在对这位三皇兄的印象上佳,南郊围场一事,他后知后觉有些担心,毕竟他被谢栩安排的人贸贸然带出了冷宫,没有得到建衡帝的允准,只怕让建衡帝知道了会怪罪下来。
可他的三皇兄是这么给他开脱的:“当时二哥……谢桥逼宫之事太急,我安排了身边的人回去求援,没想到宫内已然大乱,叛贼已经惊扰到了冷宫。七弟听说父皇与兄长有难,拼死也要出来救父皇与皇兄,他同我讲,若他这一生只有这最后一日,唯一的心愿便是亲眼见见父皇。”
当时谢栩还扫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包含的太多:“是吧,七弟。”
“是、是。”谢墨当即深深叩首下去,“儿臣生来未见父皇一面,当时叛军冲入宫禁,儿臣只怕没有活路,若这一生都无缘得见父皇,儿臣死不瞑目。”
建衡帝看着深深拜首下去的、从未见过的儿子,思量片刻,还是招了招手:“抬头来,凑近些,给朕看看。”
谢墨犹疑着,他对建衡帝其实从没这么复杂的情绪,去年他还和奚砚讲他们二人之间没有父子之情,如今就要当着面装深情。
但他还是膝行几步,抬起头,垂下眼,他知道他这双眼睛乃是犯了建衡帝忌讳的原罪,能少看一分是一分,他不愿让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再度消失。
谢墨那心虚之下的慌张落在刚历变数的建衡帝眼里,端的是一派谨小慎微,登时,谢墨就变成了一个思念父皇、但碍于自己身上背负的灾星命格而不敢靠近的孝顺儿子。
建衡帝长叹一声:“罢、罢,可知你母亲在天有灵,怕是会怨朕不闻不问你十数年。你多大了?可有名字?”
“十六了。”谢墨迟疑着,“……有母妃留下来的小名,叫松烟。”
“墨。”建衡帝沉吟片刻,“叫谢墨吧,别再回冷宫了。”
谢墨眼睛一亮,慌乱之中扫到谢栩的眼神,正示意着自己谢恩。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既有了名字,也不必再囚于冷宫,他自由了。从此,十六年折辱他、压制他的枷锁尽断,他可以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走在人世间。
谢墨深深拜首:“儿臣多谢父皇!”
他是个记恩的人,这事纵然带了些机缘巧合,但不是谢栩替他顺水推舟,倒也没这么顺利就能从冷宫出来,而且……若不是谢栩来叫他,或许奚砚的性命真的要搭在南郊围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