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鱼亭亭婀娜地坐在软垫上,碧水蓝裙迤逦地铺散,头上只簪了朵木芙蓉,越发清丽又娇媚。
“无碍,请坐。”她抿唇柔笑,一嗔一笑皆有风情:“来人给秦夫人看茶。”
秦娘屁股甫落垫,丫鬟便奉上清香的茶。
她端起来放在鼻尖轻嗅,展颜笑道:“夫人这茶是好茶,蒲山的雨前毛尖,香。”
说罢她呷了一口,清香的茶顿时流转齿间,令人心旷神怡。
“前几日啊,我上那孟夫人的府上,品的茶就比不上夫人府上的茶香。”秦娘笑言道。
沈映鱼轻笑:“是忱哥儿从京都带来的,秦娘若是喜欢,一会儿可以带些走。”
“多谢夫人,之前之事已有了合适人选。”秦娘脸上带几分神秘的笑,扬着手中的扇子,满眼的欢快:“沈夫人好命人哦,儿不仅做了大官,以后这儿媳也不是个俗的,说不定能和圣人当亲家呢。”
沈映鱼闻言一顿,其实今日请秦娘前来另有旁的事。
是为了当时一时冲动而托她寻人,这几日细细想来早已暗自生悔意。
不论男女之情本就强求不得,单论自己与他还在纠缠不清中,如今若再介绍旁的人来委实对不住。
所以请来秦娘来本是想致歉推拒的。
秦娘从怀中掏出绸缎画卷,娇滴滴的美人画像就落在茶案上:“夫人瞧,此女乃是尚书府的嫡三小姐,年十六,去年刚及笄,家里千娇百宠,因没有适合的郎君人选,尚书大人一直舍不得嫁出去,就留到了如今。”
“你这话是何意?”沈映鱼听这句话,心中隐约猜想到了一人身上。
“这嫡三小姐可不就是苏大人的正缘,恰好两人郎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秦娘指着画像,兴致勃勃地将人夸成了天仙。
沈映鱼仔细觑着画像上的姑娘,眉目如画,楚楚怜人,每一分都透着精雕细琢般的温婉美。
但……这画像上的人似有些眼熟。
“夫人你看如何?尚书大人亲自送来的画像,他老人家是存心想与夫人结姻亲,要说这尚书大人府上都是女郎,大女儿如今是宫里头的贵妃娘娘,瑞王的表姑。”
秦娘知道沈映鱼不认识尚书小姐,忙不迭地说道:“早些年圣人都认这嫡三小姐作干女儿,三小姐的年纪虽小,却是同那些个皇子一样在圣人膝下长大的,知书达理,结这门姻亲可不就是同圣人做亲家嘛。”
不高不矮的门第,听来的确是不错的姻缘。
沈映鱼手指拂过画像中的女子,仔细看来,画是陈旧的老画。
但画上的人是她。
沈映鱼掀眸看向一脸无所知的秦娘,沉默的将画对过去。
秦娘看清后眼睛都直了。
分明来时她还看过的,这、这画怎会突然变了人?
竟有此等怪事,秦娘忙将脸凑过去,觑了觑画像,又对看眼前的沈映鱼。
一颦一笑的确是眼前人。
秦娘脸上露出尴尬,搓手道:“那日回去见夫人生得堪比供奉的慈悲菩萨,所以托人画了一副挂在家中供奉,出来得急,许是拿错画像了。”
这说辞委实漏洞百出。
至于为何不偏不倚,唯独拿错成她的画像来,恐怕还得细品。
沈映鱼将桌上的卷布收起来,眉宇的温婉落下一层雾:“辛苦秦娘了,其实今日请你前来,想与你道一句此事不妥,日后便不麻烦你了,钱我也会双倍奉之,劳驾你忙碌一场。”
“夫人!”秦娘眼见这门亲事就要没了,焦急拍手道:“尚书大人祖籍乃晋中,而三小姐刚好就来晋中瞧她祖母,可谓是良善的好姑娘,见个面也不亏的。”
“是挺巧的,往年我在盛京,为何从未听说过这位三小姐。”
从羊肠小道处传来清雅温润的男声,如同清澈溪水,洗涤尘埃。
秦娘和沈映鱼同时看过去。
醉玉颓山的少年,玉冠高束,身着玄色圆袍,将身姿衬得挺拔颀长,似踏着雾云而来的谪仙人。
“苏大人好。”秦娘眉想到竟遇上苏忱霁,顷刻喜上眉梢,忙不迭地起身跪拜。
百姓见官必拜,此惯例是千百年来的礼制。
苏忱霁嘴角噙笑行来,对着秦娘温和地虚抬手,然后丝毫不顾忌地落座在沈映鱼的身旁。
秦娘脸上带着痴笑,实际心中却紧张起来:“想来苏大人自读圣贤书,并不爱风流粉妆,自不晓得这三小姐。”
他没回应秦娘的话,侧头对着沈映鱼温言问道:“这是又看上谁了?”
“你不是上值去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沈映鱼见他又这样及时赶回来,还当着外人的面与她共坐一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