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的枕边人(6)

作者:嫦娥观露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李昌松心中连忙松了口气,失落与庆幸掺半,一时愣在薛泫盈面前,口中怔怔地念着:“噢、噢,那便好、那便好……应郎君看似冷情,不曾想也是个厚道的。”

说罢,他忙拧过身,边朝外走去,边低声说道:“我去给娘子打点水来,搽搽脸,洗漱一番,早些歇息。”

李昌松从案上拾起铜盆,不敢同薛泫盈多看一眼。

出了院子,他陡然一松快,朝井边走去。

清晃晃的月色之下,隔壁院儿传来一阵浇水泼洗之声。

李昌松心中一动,两手撑在井边儿,将脸悄然侧开一些,偷偷去觑隔壁院儿的动静——

只见那应无相两手高举着铜盆,冷水自其头顶一泻而下,湿透了一袭玄衣。他面色极寒,乌发湿了水,濡贴在清举俊气的一张玉面间,蟾光加映,犹同刚登岸的水妖般摄人。

李昌松深知是那猛药所致,才让这个应家二郎半夜冷浴。

遽然间,那双渗着冰霜的异瞳幽幽对上了李昌松的。

李昌松猛然一震,两手一滑,自井口上顿时错开,他心中警铃大作,愣是一手攀扯住了井绳,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生死仅一念之差。

李昌松面色苍白地喘着粗气,却是连半分回头对看的勇气都没有。

真是邪乎……

**

丑时,黑沉的夜色涂抹着孟西村上空,万籁俱寂。

薛泫盈听着耳畔李昌松熟睡的呼噜声,心中犹如压了一块巨石,无论如何也难能将其挪开,将之释怀。

寂静中,她缓缓坐起身来,窗外月色冷冽,覆在薛泫盈的半张小脸上。

床头的矮柜上,赫然搁着一把剪刀,刀尖附着寒光。

鬼使神差般,薛泫盈抻了抻身子,朝那把剪刀够去,继而将它牢牢攥进掌心。

李昌松是铁了心,未曾将她视作妻子,甚至未曾把她当作一个活人来瞧;纵然她是结不出果的身子,却也不是能任意留给谁来糟践的。

思及此处,薛泫盈的鼻尖儿冒着红,一拧身,便将手中的剪刀对准了身旁睡熟的李昌松。

薛泫盈,他上一世尚能将你的命视如草芥,这一世更是将你羞辱至极,你同这样的一条饿狼同榻共枕,终有一日必然将你撕咬得支离破碎……

薛泫盈心中颤动着,刀尖愈发逼近那李昌松的胸膛。

只见李昌松张了张嘴,口中念着,含糊不清:“……大,必然是大。”

接着,他朦朦胧胧地翻了个身,背朝着薛泫盈去了。

薛泫盈的所有胆量被此刻抽得干干净净。

她将剪刀慌忙一掷,将它牢牢扔向床下,在地上磕出“叮”的一声脆响。

李昌松仍旧熟睡如一头死猪般,不见醒意。

她不敢,她还是不敢……

薛泫盈将脸深深埋下,抬起手来狠狠朝自个儿的后脑砸了两下,低声呜咽着。

她就是这样任人牵着走的小玩意儿,重活一世也是徒劳。

薛泫盈缓缓下了床,披上外衣,循着月色,踱进院子里。

李应二家的院子坐落在村中高地,是能瞧见村中一片居厝的。此时已近丑末,村中不见灯火,黑漆漆一片,只余下夜风在她耳边刮拂。

薛泫盈心中涌出些许凄凉。

一扭头,她的目光对上了隔壁应家的院子,应家屋内正燃着灯烛,光线昏黄柔和。

她心中狐疑,心想应家二郎这样晚了竟也不歇息。

转念一想,中了那般的猛药,应无相怎睡得着?

这般念头一出,登时教薛泫盈脸上羞得红透。

她也不顾什么凄凉与否,只剩下又羞又愧的心境,忙将步子往屋内挪,一记多余的眼神也不敢再施给隔壁院子。

**

翌日一早,薛泫盈便同李昌松早早坐上村里的牛车,前往镇上的集市去。

李昌松在牛车上抹了把泪,将脸低着:“我爹这人虽说有些毛病,可做爹,却是实实在在挑不出任何错处。”

薛泫盈将脸别向一旁,一字不发。

李昌松的爹——薛泫盈的公公,是个臭名昭著的无耻之贼。

但在李昌松口中,这并非无耻,而是他爹李康进在幼时落下的病:一种不偷点儿什么,便浑身难受的病。

往日,李康进只偷些村里人遗在外头的鞋和衣物;后来,演变为偷点儿人家院里晾挂的鱼干、腊肠。

且偷的手段极为拙劣,次次都被当场擒住。

薛泫盈惯来是个与人为善的老好人,村里人也知晓她命苦,无父无母,是被继父以贱价卖给了李家当新妇,夫婿李昌松又是个嗜赌之徒,一言不合便对薛泫盈拳脚相向。

因此,村里人每每擒住李康进,都将他扭送到李家院儿里,给薛泫盈告状。

薛泫盈一个连大声嚷嚷都不敢的小妇人,怎管得住这样的无赖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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