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饿死了也是活该。祁渊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些蠢。
“行了。”祁渊唤住眼前的高酿,站住脚步道;“回宫,朕累了。”
夜色漆黑,高酿任由无语的表情挂在了脸上,闷不做声地调转了方向。
然而,就在这会,前面的房间忽然有烛光亮起。高酿神色一凛,立刻拉着祁渊慢慢蹲下来,身子贴在了一株花树旁。
一代帝王蹲墙角。祁渊想想就觉得头疼。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高酿,心想大约这小子的嘴应该是很严的吧。
这样的思绪还未散去,房间内忽然传来一道温柔清甜的声音。“其实这样的黑炭也挺好的,我看往后我的房间也不用银丝炭了。”
黑炭?祁渊竭力想了一会,想起有一回自己闯进某位小太监的住处时,似乎见过一次。那黑炭,烧得屋里烟雾缭绕,人一进去就得咳半天。
“也太呛人了些。”一位妇人的声音慢慢道。“不过,能在炭上节省一笔也是好的。奴婢和小竹还拆了几件您的几件夹袄,做了几床厚厚的被子,等过两日就送到孤独院去。”
房内传来少女的叹息,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随后,房内又传来她无辜而清澈的疑问。“朝廷,怎么就不能答应接手孤独院呢?”
高酿虽低着头,可听着这般柔美的声音,还是忍不住瞥了身旁的皇帝一眼。这事,该您管吧。
祁渊默默咬牙,左手随便一用力,将花树最粗的一根枝条生生掰断。
“回宫。”房内的烛光一灭,他便脸色铁青道。
半个时辰过后,任由赵喜亲自给他裹了一床被子,祁渊默默坐在榻上,脸色好看得像是涂了油彩的洁白宣纸。
忍着打哈欠的冲动,赵喜垂头道:“陛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您先安歇吧。”
“查明白了?她手里有多少银子?”祁渊对赵喜的话恍若未闻,启声问道。
赵喜心里一阵无奈,叹气道:“陛下,潜邸那边只给她送去了不到一千两的现银,剩下的都是些日常所用的物件,虽然贵气,却也笨重,连发卖都难。”
一千两。也怪不得她连银丝炭都舍不得用。
赵喜揣摩着祁渊的心思,轻声试探道:“其实一千两也不少了,若是寻常百姓家,这一千两银子也够用很久呢。”
祁渊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我给你一千两,把你发卖到平头百姓家里,可好?”
“这……”赵喜想想自己上位一个月来存下的八百两银子,心里一虚。
“接着说!”祁渊冷冷道。
赵喜不敢再耽误,赶紧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另一边,绮霞宫中,折腾了大半日的娇枝才沐浴结束。凝眉小心地替她擦拭着发丝,轻声问道:“陛下今日不知在忙什么,竟然将选秀这么大的事都交给了娘娘您。”
“那是自然。宫里的事,都是你家娘娘说的算。”娇枝颇是得意道。
“可奴婢不明白。”凝眉轻轻按压娇枝的头皮,柔声道:“您为什么替陛下选了那么多美貌的女子呢?美人多了,是一定会跟您争夺宠爱的呀。”
娇枝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落寞,但转瞬就变成了笑意。“本宫与陛下之间的情谊,可是她们这群人远远比不得的。至于美貌嘛……”
她心里一紧。再美貌,却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李知意。
“明日就可以安排侍寝了。”娇枝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伸出玉指点了点桌案上的名册道:“就安排那个温贵人吧。”
“温贵人,是温大都督之女,名唤温惠,听说五岁识千字,八岁能作文,为人极聪颖。这样的人,是一定能得到陛下宠爱的。”凝眉凑趣道。
“是啊,夜凉了。”娇枝望着星云纹铜镜,掩住心头的酸涩,慢慢说道。
凝眉未觉察她的情绪,点点头道:“那娘娘您早些安歇吧。明日之后,妃嫔们要晋位,要封赏,要日日给您请安,还有一堆事呢。”
娇枝闻言,不觉更加心凉。
“好了,睡吧。”她随口将凝眉撵出了房间。
然而,这一夜的折腾,还未结束。
娇枝才刚躺下,眼瞧着就要见到周公了,这会便听见外头的小丫鬟吵吵嚷嚷,说是听说陛下出宫了。
出宫就出宫吧。是奇怪了些,可自己也真真是没资格拦人家的。甚至,以祁渊如今天子的身份,自己连过问一句都是多嘴。
想到这,她又恹恹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