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娇枝欲言又止,皓齿上下轻轻一叩,终究还是道:“可总要等我侍寝了再说这些事吧,他都不考虑考虑我什么心情吗?”
“那,那奴才替您跟陛下说说?”赵喜热心道。
娇枝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刚入宫,就别给他惹事了。”
“娘娘英明。”赵喜赞了一句。
娇枝咽了咽心里的苦水,给了他一个勉强的笑脸,将人送出了门。
然而,赵喜刚走,娇枝就扯过身旁的丫鬟凝霜,咬咬牙道:“我改主意了,李知意的嫁妆,不必都送回李府去。挑些不中用的,凑合个意思就行了。”
凝霜自然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她都没过好日子,那李知意凭什么安享福气。不过……“娘娘,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那嫁妆毕竟都是李知意的,万一这事被陛下知道了……”
“陛下才不会在意呢。要不是我提了一句,陛下压根就没想把嫁妆给她。何况李知意那软绵绵的性子,你可没见过,她才不敢过来找陛下提呢。行了,派人去潜邸传话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李元节的田产都已被罚没,就连李府也只剩一个空架子。幸而潜邸送回了李知意的一些嫁妆,小竹拼拼凑凑,总算收拾处一处能住人的院子来。那院子正挨着后头的花园,此刻哪怕是深秋,却也有一番雅致美景。
如今除了李知意和小竹,李府的奴才一共只剩两位。一个是马夫彭长源,另一个是她的妻子薛山兰。好在李府大部分地方都落了锁,三个女子共用一处院子,又只开了距离院子最近的小南门,由彭长源住在门房里守着,因此倒也不觉得空荡。
此刻,正房内燃着梨花木香,细碎的阳光偷过镂空的雕花窗桕洒在李知意的身上。少女香腮玉肌,美如尤物,只是她的眼底盛满了化不去的忧愁。
小竹和薛山兰坐在侧间,相顾无言地剥着夏日里晒干的一些桂圆。好半晌,小竹捏捏吃痛的手指,轻吁道:“七八日了,姑娘每日只吃一碗清粥。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要叫娘子。”薛山兰神色淡淡道。
小竹瞪了她一眼,对这个性情古板教条的女子颇是无语,却又没有跟她较劲的心思。毕竟,她待姑娘是很好的,一直在变着花样地做着一日三餐不说,连守夜也与自己轮着来。
“也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小竹剥了几颗,忍不住又叹道。
“娘子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些时间而已。”薛山兰说话间动作很是麻利,一句话便能剥完四五个桂圆。
“嗯。”小竹点点头,抱起眼前的一碟桂圆肉道:“今儿吃桂圆烧肉,我来下厨。”
薛山兰的脸色柔和了一些。“那我帮你打下手。”
说罢,二人齐齐往屋里看了一眼。李知意的姿势宛如被定格了一般,双手托腮,透过琉璃去看后窗外的风景,手里紧紧捏着当初祁渊送来的聘书。可任谁都瞧得出来,她的眼里盛着风景,实际上心绪却一直在翻转,似要想通什么,似永远都想不通什么。
你与她说话,她也只会点点头说好。似一切都好,又似根本分不出什么叫做好。
一碗热气腾腾的桂圆红枣烧肉很快被端上了桌案。软烂的红枣配上甘甜的桂圆,并几块颜色鲜亮的排骨肉,瞧着的确十分有食欲。
“娘子用一些吧。”薛山兰第一次开口劝她。
李知意点点头,将聘书轻轻用黄铜镇纸镇住,又在上面罩了一层防污的蜡纸,这才慢慢拾起银筷。
薛山兰眼睁睁地看着李知意只捡了两枚红枣嚼下,便撂下了筷子。
“很好吃。”她诚恳说着,随后赧然淡笑:“可我不太饿,你们去吃吧。”
说罢这句话,她便又陷入那沉沉的思索中了。
薛山兰也不多话,唇瓣一抿,端起碗就走。可走了两步她就听见后面细细碎碎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李知意才擦过手,正动作轻柔地掀开蜡纸去取那聘书。
薛山兰脸色一沉,咯噔一声撂下手里的托盘,几步走到李知意跟前,一把夺过那聘书道:“娘子,奴婢有话要说。”
“好。”李知意温和答应,却又哀哀道:“那你把聘书还给我。”
“娘子听我说完,再要聘书不迟。”薛山兰的神色更坚决,配上她那张本就有些古板的脸,更显得她为人严苛。
“你说吧。”李知意的目光在那聘书上锁定片刻,到底还是收了回来,慢慢落在薛山兰的脸上。
“奴婢请娘子告诉奴婢,您为何而烦恼?”薛山兰说罢,举起聘书道;“望娘子如实回答,否则奴婢会一不留神撕毁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