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日我们流落农户之时,臣妾留下的绝笔,本想替您引开追兵前交给您的,但兄长及时救驾,这封信也就一直藏在了臣妾手里。”陆燕宁双手捧着那封信,亲自递到了祁嘉耀的面前,目光柔凄道:“陛下,您只要一看,就知道臣妾的真心如何!”
“母妃说的果然不错。”因祁臻的礼物是与自家母亲一道送的,所以刚才便坐了过来。此刻,他低低在陈妃耳边说道:“皇后娘娘争起宠来,可比柳贵妃厉害多了。”
“是啊。柳贵妃若真是厉害的,大皇子的困境早就解了。”陈妃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念叨道:“但愿你我没有赌错人吧。”
果然,在皇后温柔小意的话语里,祁嘉耀不仅被感动了,甚至还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大杀四方的年代。这让他不由得心血奔涌,澎湃不已。
可惜,现实是残忍的。他举着信,惊觉自己并不是很难能看得清楚,于是他的脸色不由得渐渐沉了下来。
皇后见状暗道不好,自己一时疏忽,竟忘了皇帝近来瞧不清字这件事了。不过,不要紧的。她想到自己不方便主动开口,便冲着祥贵人使了个眼色。
果然,祥贵人很快站起身道:“陛下,臣妾近来读了不少书,识字也比从前多多了。不如这封信让臣妾代读吧。”
“也好。”皇帝虽然点了头,但明显兴致已经淡去不少了。于是,皇后的脸色又难看了些。
不远处的祁钰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不过,他不打算出面做些什么来改变局面。因为,今日的重头戏全在后面。母后送什么都不重要,左右父皇都只会记得那一件事。
然而,事实显然并非如此。随着祁渊越来越明显的期待感,祁钰忽然觉得,似乎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已是跪地啜泣的祥贵人和勃然大怒的皇帝。
事情就出在那封信上。
没有半个字是夫妻情好的绝笔。
信里只有一句话。“永德道长误事,可杀之。妹燕宁。”
读出这句话的时候,祥贵人几乎怀疑教自己认字的小丫鬟是个骗子。
而皇后娘娘的脸瞬间变得扭曲狰狞。“不可能!本宫没有给哥哥写过这样的信!是谁,是谁偷换了本宫的信!”
祁嘉耀重新接过那封信,前后端详了半晌。最后,他身子虚弱地向后一靠。“的确是皇后字迹……”
“陛下,不,不是臣妾。”陆燕宁如一株被风摧残的花朵跪伏在皇帝跟前。“陛下,臣妾一向敬重道长们,怎会做出杀害道长的恶行呢?”
“永德解了凤命凌厉之相,你和你那好儿子,自然心怀不满!”祁嘉耀一把拿起那张信纸,裹了明蓝玉瓷盆中的金黄大佛手,狠狠砸向陆燕宁。
事情惊变,祁钰不能在坐视不管,赶紧上前求饶道:“父皇,这封信一定是奸人杜撰的。父皇,儿臣求您明察秋毫,一定是有人用这封假信换了母后所写的真信。父皇,母后的笔迹人人都可以临摹啊。”
“是啊陛下。”陆燕宁泣涕并流,脸上的妆早已花了大半,眼尾常用的斜红更是化作两行红水,慢慢顺着脸颊流下来。
“临摹?”祁嘉耀怔了怔。
“陛下,臣妾愿作证人。”坐在一旁默默不语的陈妃忽然开口说道。
抬眸看了一眼,见开口的是平日最老实不过的陈妃,陆燕宁放了心。虽然祁臻始终追随大皇子祁衡,但陈妃却是个忠心懂事的,每每规劝祁臻不说,还整日伺候在自己身边。
“你说。”祁嘉耀一抬胳膊,眼底的怒火少了些。
陈妃跪在地上,露出裙裾上绣着的碎花,瞧着低调而朴实。“陛下,臣妾作证,臣妾曾经在进入皇后娘娘的寝殿时偶然见过这封信。当时这封信就摆在桌案上,用一块青金石镇纸压住一半,臣妾恰好看见了“永德道长误事”几个字以及皇后娘娘的闺名。至于中间是不是‘可杀之’,臣妾就不敢妄言了。臣妾还记得,当时皇后娘娘慌得很,很快就用帕子盖住了那封信,大约帕子上还沾了些墨迹。所以,陛下可以看看这封信上有无洇开的墨迹。”
“回陛下,是有的。”李果儿飞快地上前看了一眼,回答道。
“你胡说八道!”皇后没想到陈妃竟然在紧要关头卖了自己,气得手腕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指着陈妃的鼻子道:“你确实进了我的寝殿,可你什么时候见过这封信了。”
“皇后娘娘忘了?就是您召我入寝殿,赏我洛神图的那一次。”陈妃镇定自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