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站起身,扯扯衣袖,冲着祁铮闲散一笑:“我本就是一无所有之人,又有什么后悔的呢。”
“即便有朝一日失了你那艳美倾城的皇子妃,你也不后悔?”祁铮不怀好意问道。
祁渊懒懒抬眸,瞧见他眼底一片色意,心中已是了然,旋即笑了笑道:“旁人问,我自是不说。可你是我四哥,咱们从小最投缘了。四哥,我不妨跟你说句实话……”
祁铮竖耳。
祁渊凑过去,语气低沉,双手微拢,轻笑道:“我巴不得甩掉这累赘呢。四哥,你瞧着吧,我成也好,败也好,这李知意啊,我都不会再要了。”
“所以说,四哥您,可要捡我吃剩下的?”他衅然问。
“你混账!”祁铮被戳中心事,气得脸红脖子粗,几乎就要出手伤人。可就在巴掌伸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神智清明起来。自己若真动了手,就是节外生枝,只怕皇帝驱逐祁渊出祁京城的旨意还会有所变动……
“你……你设计害我。”他慌得收回手掌。
见他没动手,祁渊哑然一笑。“看来四哥也长进了。”
“你……好你个祁渊,如今真是翻脸不认人了。”祁铮连道个三个好字,便从怀中摸出圣旨,恼火道:“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对你说什么好话。祁渊,你看好了,这是父皇的旨意,想必你的眼线也传过话来了吧,不错,是要你与李知意离开祁京,前往颍阳为父皇祈福。”
说罢,圣旨被他一把塞进祁渊怀中。“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祁渊,三哥下了血本,收服了那永明道长。你这一回,绝对翻不了身!”
第16章
金黄的圣旨在祁渊修长的指尖中变成了小小的玩物。他用食指轻轻剥开,唇畔轻动,不出声地读罢上面的文字,眼底却并无担忧。
“就别在那强装镇定了。”祁铮坐下来,端起手边的和田白玉茶盏,慢慢嘬了一口。“这回知道怕了吧?”
“颍阳远在千里之外,若是去那,自然是怕的。”祁渊双手恭敬地将圣旨撂回匣中。
“这一回去了,只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一个男人家也罢了,只怕弟妹她娇生惯养的,不习惯。”祁铮叹着气,瞥了祁渊一眼道:“依我之见,既然你对弟妹也不怎么在意,不如让她留下闭门静养,你替她受过不就成了?……你若是愿意的话,这事我去跟父皇说?”
“四哥这样贴心啊。”祁渊将茶盖吧嗒一声扣在茶盅上,意有所指道:“我倒是从没见过,如此关心弟妹的兄长呢?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哥另有所图呢。”
祁铮脸一黑,不由得恼羞成怒道:“你如今怎的这般混账。算了,我与你废什么话。来人啊,替小五收拾行李,这就走。”
“遵命。”一行兵士在外头高声应答,随即各自雄赳赳散去。
厅内,祁渊与祁铮二人对坐,做弟弟的身材高硕,气势伟岸,做兄长的满面怒火,偏生了一张笑面,怎么瞧也有几分孩子气。
厅外,众兵士毫不留情,名为收拾行李,却是几乎将五皇子府掀得天翻地覆。几口种了莲花的大缸被推得七倒八歪,缸里的鲤鱼啪啪在花岗石上拍着尾巴,丫鬟们喊得喊,哭得哭,有的还用香灰抹花了脸。
可祁渊就是稳稳坐着,一点不慌,纹丝不惊。祁铮虽焦躁,却也渐渐琢磨出眼前人的可怕来。想他从前总为了吃不着蟹黄包子,穿不上时兴衣裳而着急,因此自己与三哥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谁能想到,原来那都是祁渊为他自己扯出来的一张羊皮。
内里其实是一只狐狸崽子。
“你也算输得有风度了。”祁铮忍不住夸了一句。“要是对手都像大哥那样无能,你也未必就会输。”
“四哥后半句说对了。”
“什么?”
“我也未必就会输。”祁渊摊开双手,朗然大笑。
祁铮正要骂他不识时务,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嫩的声音。“你们在闹什么?”
不等祁铮站起身,祁渊已然笑道。“四哥,劳烦您去跟您弟妹解释吧。我累了,想安生歇一会。”
“我看你不是累了,是没脸见人吧。”祁铮昂首,几乎是用鼻孔看人,扭头便走了出去。而一见李知意,这张天生笑脸却多了十分真心。
“弟妹别慌,父皇也只是一时对你和五弟不满罢了。不过你放心,有四哥在呢。你且先去颍阳住几日,四哥过些日子就去父皇那替你求情,一定会让你返回祁京。”祁铮望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少女,一时动容道。
她生得是真美,美得连地上的睡莲都恨不得收拢花瓣,以免显得太过逊色。
“弟妹,往后五弟的日子也就这样了,你若继续追随五弟,只怕比这还狼狈的局面还多的是。又岂能喝上香山银针这样好的茶叶。”祁铮啧着口齿中的滋味,轻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