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敛眉想了想,唇畔浮现一丝冷笑,旋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眼下,五弟还是我肉中的一根深刺,尚待拔去。如今的他,虽身世仍比不上你我,却凭本事赚了不少银钱,也笼络了不少臣子,实在不可小觑。哎,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早早让母后除了那姓常的宫女。”
“父皇已有意授永明道长为辅国师了。三哥,您还怕什么。”
“月盈观的道长又不止他一个。若是祁渊找到永明道长的师兄,该如何是好?”
“即便找到了,也请不来。”祁铮耸肩坏笑道:“三哥,您忘了那位永德道长提出的要求了?啧,谁能做得到呢?”
“也是。”祁钰想想,也笑了。
“那三哥,今日的旨意,我去传吧?”祁铮请示道。
“你去吧。”祁钰轻抬下巴,示意下人领来了马车。祁铮显然十分欢喜,笑盈盈地便去了。却不知此刻祁钰脸上的笑意早已收了,正冲着小厮幽幽道:“瞧瞧,四弟这样无欲无求的人都对凤命之人动心了。”
“四爷不是说看重的是五皇子妃的美貌么?”
“左右都是李知意。”祁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有区别么?”
“那……自是没有的。”小厮神色一凛。
从三皇子府到五皇子府,其实就门庭辉煌的程度而言,相差并不大。所以此刻,祁铮立于祁渊的皇子府前,心中难免有所不甘。
从小到大,祁渊是几位皇子中唯一一个生母身份更低于祁铮的,也正因如此,祁铮并不讨厌这个性格冷清的弟弟。相反,正因在他身上能找到一些优越感,所以祁铮对他还有几分好感。然而这一切,随着他娶了凤命之人而告终。
祁铮想想自己府中那一亩三分地,脸上的笑意敛去了一些,但因天生笑面,故而还是带着几分温和,以至于五皇子府的丫鬟们也都有些举止不稳重。甚至还有一两个主动丢下帕子或是留下一阵香风的。
毕竟,五皇子是指望不上的,要是能得四皇子青眼被要了去,也是好事。
然而祁铮对这样的庸脂俗粉并不感兴趣。自打祁渊大婚之时见过一回李知意后,似乎这世间所有女子都变得平平无奇。祁铮先前还为自己的念头而惭愧,可渐渐的,随着祁钰与祁渊二人之间的战火越来越浓,他心里的惭愧便渐渐转为了希冀。
“四哥来了。”一道清雅的男声打断了祁铮的思绪。他抬眸看去,只见眼前的俊逸男子正轻轻晃动着手腕。
锦衣如墨,袖口暗绣银河,尽显天家贵气。
祁铮看着他,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小五弟变得这般气势傲人,甚至从他的眼眸当中,自己还看出了可以与嫡皇子匹敌的野心。
“记得四哥最喜欢燕窝酥,你我还从御膳房里一道偷过一回。所以今天知道四哥来,我特意吩咐人提早备下了。”祁渊一边请他坐下来,一边笑吟吟道。
祁铮闻言,又是窝心又是惊讶。窝心的是他还记得幼年之事,惊讶的是他竟提早就知道自己要来,可见其眼线之众。
“你如今还真是不一样了。”祁铮苦笑了一下,拈起一块燕窝酥慢慢嚼了。那燕窝酥颜色金黄,入口即化,香甜软糯,果真是极好的滋味。
听说这厨子还是父皇特意赏下来的,祁铮心里一酸。
“四哥说哪里话,如今四哥主管秋闱,笼尽天下才子,才真是不一样。”
“你知道那是三哥的主意。”祁铮见他吃味,心情才好一些,和颜道。“小五,你不必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野心太盛。你也知道,人家三哥是什么出身,有皇后娘娘撑腰不说,背后更有陆氏全族撑腰。那陆家三代从戎,不知多少兵头子都是人家的干儿弟兄。这样的人物,才是人中龙凤。你我的母妃不过区区贵人,答应,怎配登堂入室,以太后的身份载入史书呢?”
祁渊懒懒搅动圆润通透的扳指,使其在桌上一圈圈地转悠着,好似命运的巨轮,难以把控。
“四哥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他笑笑道。
“我本是好心。”祁铮见他如此,气恼地将那半块燕窝酥随手掷在碟中,双手往帕子上抹了抹道:“小五,咱们两个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愿意提点你一句。你若是识趣的,如今便投了三哥麾下。将来三哥荣登大宝,也总有你一席之地,总比做个败军之将来得好些。”
“是么?”祁渊的一双墨瞳中饱含戏谑。
“真有意思。”祁铮见他混不在意,不由得抱肩冷笑。“要不是看在这燕窝酥的面上,我真懒得跟你废话。小五,你既已破釜沉舟,做兄长的少不得问你一句,若有朝一日你输得一无所有,你可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