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为李知意选了一件软毛织锦的雪白披风。纯白的颜色与她内里那件烟粉色的百花飞蝶锦衣相映, 愈发衬得李知意的肌肤如暖玉般柔光细腻。
“这件披风是月纤楼老掌柜的手艺,针脚自然不必说, 要紧的是这风毛选的好,实在是难得的光洁。若是肌肤有些泛黄的女子, 只怕还撑不起来这披风呢。”小丫鬟在旁边一边拿细细的玉梳将风毛梳平,一边唏嘘感叹。
“可不是么。每回给姑娘挑衣裳都不必费心思, 随便拿一件就成。我们姑娘,可是天生的衣架子。”小竹对着镜中的李知意,笑盈盈说着。
李知意被说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赧然推着小竹的胳膊道:“好了, 快走吧。一会写好契书,带你去吃你爱吃的樱桃肉, 好不好?”
“瞧吧, 嘴甜总是有用的。”小竹冲着小丫鬟挤挤眼睛。“少不了你的,一会我给你带回来一份!”
小丫鬟咯咯笑着,又指了桌案上的一盏红糖水煮鸡子道:“上回姑娘与玉澈公子立契时, 玉澈公子在席间说从面相上看姑娘气血似乎有些亏空。从那日起, 玉澈公子每日都叫人送了一盏补品来。前儿是蜂蜜醪糟, 昨儿是人参汤,今儿又是这个。姑娘可要用了再出门?”
李知意闻言耳根一红, 看了看小竹道:“昨天前天都喝了, 今天就免一回吧。今天我也备了谢礼, 会与玉澈公子好好说的。”
“我知道。”小竹耸耸肩无奈道:“不是姑娘不领情,是这几日的汤羹都太甜了, 姑娘一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或是酸甜或是清甜或是果香十足也就罢了。昨儿姑娘剩下的我抿了一口,的确要喝好些熟水才解腻。”
“是我嘴刁。”李知意赧然笑了笑,虽到底没喝,却还是备了厚厚的谢礼,这才前去立契。
接着,不等二人走到门口,便有门房的人前来传话。“李大人派人来说,因今日下了雪,怕娘子不方便,所以便把立契的酒楼改成了荷园旁边的那一处不染楼了。李大人还说,虽然不染楼很近,但雪天路滑,怕娘子湿了鞋袜,还是请娘子乘马车前去。李大人又说,不染楼里的菜色很好,娘子可以空着些肚子,这样也可一快朵颐。”
听他絮絮叨叨说完,李知意脸上的梨涡早如涟漪绽放。“说了这么多呀。”她软软一语。
小竹也有几分高兴,笑着赏了门房上的人,便命人领了马车出来,扶着李知意前去不染楼。诚如李玉澈所说,不染楼距离汀兰小筑不过一街之隔,实在很近。但因为雪下得急,此刻道路还未清扫出来,所以倒也不算好走。
等到了不染楼的门口,小竹老远便瞧见门前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他的身材比皇帝更瘦一些,因此愈有清隽脱俗的品格。此刻有他站在那,竟像不染楼的一块金字招牌一般,引得不少少女好奇驻足。
“姑娘快下马车吧。玉澈公子往那一杵,可比店小二揽客多了。”小竹无奈地摇摇头,托着李知意的手上了马车。
李玉澈远远瞧着这边,一见李知意那张娇艳面容,脸上立刻像春风拂过一般,绽出自在笑意。
“可冻着了?”他的语气清和,宛如人间仙乐。
李知意略摇摇头,唯觉鼻尖有些微凉。
“娘子若是无事,把马车借我一会可好。我这几日匆忙,还未来得及置办。今日偏偏又要一件物事要派人去取。”李玉澈一边虚扶了李知意进门,一边笑语。
“怪不得要让我们姑娘一定坐马车出来呢,原来是李大人有事相求啊。”小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
李知意闻言也笑笑,便命车夫听李玉澈安排便是。如此,李知意与小竹便先上了二楼的雅间。分明是刚开张的时辰,但似乎早有人吩咐过,此刻雅间已然烧起了炭火,又微微开了窗,如此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是暖烘烘的热气,视线再跃出窗户,又能赏到纷纷扬扬的雪景,实在暖和又漂亮。
坐不多时,李玉澈也上了楼。“今日的雪景甚美。”他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将修长的双手伸向炭火的方向,从手心到手背,远远烘烤。
李知意随意看去,这才发现他的双手竟然都冻得通红。“李大人?”她略显诧异地看向他。
李玉澈笑了笑,将一双手大半藏于袖口,摇头道:“无事,方才取了些东西。对了,先把契书立好吧。这回有了官府做中人,我可不敢赖账了。”
他开玩笑的语气亦是温柔婉转的,很像一味能抚平人伤口的良药。李知意忍不住笑了,耳畔的镂空镶红宝石金坠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