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头动了动,目色深深看向李知意,咯的一声轻笑道:“陛下知道了,很是高兴呢。他说了,这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要好好起名字呢。”
李知意看向娇枝,眼眸清澈如泉水,唇畔挂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笑意。“贵妃娘娘还是尝一尝吧,这琉璃碎是当下最好喝的酒呢。”
“你没听清吗?我有孕了。”娇枝的手撑在桌案上,逼近李知意追问。
李知意无奈地撂下酒壶,抬眸看向娇枝,认认真真道:“我现在,也不像当初那样笨了。虽然还没聪明到猜透你在打什么主意。但至少,我很了解祁渊,他做事从来都是天衣无缝的人。撒谎也是。所以,如今满天下都是有关他不能……的传闻。也就是说,你不会有孕的。”
她定定看向娇枝。
娇枝的笑意便凝在了唇边。她忽然觉得,不管李知意与祁渊爱着还是恨着,这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和亲近都是她无法比拟的。
所以,她方才的话,在李知意眼里,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更让她难过的是,李知意永远能轻轻松松地说出祁渊的名字。而她,如今却只敢唤他为陛下。她畏他的九五之尊,怯他的万民敬仰,敬他的雄才大略。
而李知意,则把祁渊看作最平常的人。
“好吧。”娇枝脸色愈发讪讪尴尬,便主动饮了一杯琉璃碎去掩饰。那殷红的酒滴顺着她的唇畔流淌出一丝,便被她立刻用帕子拭去。
好半晌,她口中琉璃碎的酒气淡去了一些,脸色也不那么窘迫了,她才继续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说实话了。如今皇帝闹成这样,显然是为了你。所以,你若不想回宫,不想做皇后,就要早做打算。明日午时,只要你去醉月轩一趟,我保证能让祁渊从此对你死心。往后,你永远是自由的,外面的风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若你不去……”
“我会去的。”李知意静静看着门外小竹的身影,忽然便打断了娇枝的话。而后,她收回视线,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琉璃碎。
那双水光潋滟的鹿眸里,意意决绝,闪烁如妖。
娇枝自然是欢喜而诧异的。她唯恐李知意变卦,赶紧语气急促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要反悔。若是反悔,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会反悔的。”李知意并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却也不屑反驳。
“那就好。”娇枝愈发欢喜,连离去的步伐都显得轻快了不少。这会,一直守在外面的小竹推门而入,有些不放心地开口问道:“她来找姑娘做什么?没为难姑娘吧。”
看着气色红润的小竹,李知意甜甜而笑,舀了一勺樱桃酥酪放在口中,慢慢咀嚼着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
小竹哦了一声,虽然心里仍然惦念,但又唯恐扰了李知意那不想被人知晓的心事,便不再追问。“姑娘要走吗?您别忘了,咱们下午还约了首饰铺的掌柜看发簪呢。看完了发簪,姑娘答应过我要去旁边的清玉楼去吃冰碗的。就要入秋了,再不吃,可就吃不上了。”
听着小竹碎碎念了一大堆,李知意撂下手中黄釉羹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看向小竹的目光也乐悠悠的,十分娇憨可爱。
小竹反被盯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拿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撇嘴道:“姑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是在想,现在的小竹比从前在潜邸的时候,高兴很多,是不是?”李知意歪着头,满脸宠溺地看着小竹。
小竹嗐了一声,毫不犹豫道:“那还用说嘛。”
“是啊。那还用说嘛。”李知意随声附和着,想起自己方才的决定,更觉得正确。便又轻声呐呐道:“只要高兴就好,咱们都高兴就好。往后,也要这样高兴啊。”
虽没听清李知意在念叨什么,可小竹莫名听出了一丝怅然。然而,未等这丝怅然被她挑明,眼前的李知意已然拉起了她的手。“快走,我们去看簪子。明日,有人请我们去醉月轩呢。”
“啊?醉月轩?什么人这么有本事,能约到那种地方。”小竹满脸诧异。醉月轩,是一处辉煌阔气的酒楼,正位于观江听澜的绝佳位置。而其更特殊的地方在于,醉月轩整个酒楼只设一处桌案,每一日也只接待这么一桌客人。所谓物以稀为贵,这座酒楼因此成为了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的地方,几乎只有上三品的官员才有本事在此处用膳。
“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李知意卖了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