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祁渊的眼神如同即将发作的雷雨,目光森森, 怒气翻涌。冰冷强烈的寒意在他身边凝聚,让周围的那些人莫名有些畏惧。
但椅中男人丝毫不怕, 他的嘴角微微下抿,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别拿你的皇帝身份压我,你知道的, 我不害怕。”
“祁颐。”微微泛白的唇翕动,祁渊唤出了男人的名字。
可这一唤, 却像是触动了他的逆鳞一般。“别叫我祁颐!”他低吼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不, 我不喜欢颐字。衡,臻,钰, 铮, 渊。哪个字都比这个颐字好, 颐是什么意思,是颐养!他祁嘉耀, 要我终身颐养,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得起我这个跛子!”
“那是你们的事!”祁渊再次心疼地看向不远处的李知意, 而后用胳膊狠狠地牵拉着手腕上沉沉的铁链,试图要挣扎出来。
“我们的事?”男人扑哧一声冷笑出来, 阴鸷的眼神带着一丝失落道:“可我找不到祁嘉耀啊,你们把皇陵看得那么紧,我连把他叫起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啊。七年了,祁渊,他祁嘉耀把我撵出祁京城已经有七年了。这七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祁渊再次望向始终不吭声的李知意,心里的惦念与担忧如挥之不去的阴霾,始终覆在他的眉眼上。
慢慢转回头,他故作淡然地冲着祁颐开了口。“不就是想要皇位吗?我给你。”
“我的条件是,放了她。”他的下巴轻轻努向李知意的方向。在乌黑发丝的修饰下,愈发显得他棱角流畅,雪肌如仙。
“放了她?”祁颐的脖颈夸张地耸动着,“不不不,我想你是误会了。祁渊,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惦记着当什么狗屁皇帝吗?不不不,我只是想报复祁嘉耀而已。可他死了,没办法啊,你是他最疼的儿子了,我只好来找你。”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抢你的帝位的。”祁颐凑得更近了,伸出手笑吟吟地去抚摸着祁渊的肌肉。祁渊厌恶地扭动身体避开他,眼中一片杀意。
祁颐摸了个空,却也不恼怒,只是满足地闻着指尖上的血腥气,而后冲着身后勾勾手。
狗头军师猜度着主子的心意,很快把李知意压了过来,一把将她推到了祁渊的胸前。
二人相撞,尽管李知意已经尽力稳住脚步,但双手和身体还是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牵动了所有伤口。
“嘶。”祁渊狠狠地咬住自己的牙齿,眼眸却缱绻地看向怀中蹙眉的少女。
“不疼。”他淡淡一语,勉强挤出温柔的笑意。“别怕。”
“别怕。”
“别怕。”
在这发霉的气息里,在这让人压抑惊惧的匪群里,一句别怕,顿时勾起了李知意的所有泪水。她轻轻啜泣着,泪花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滴滴垂落在祁渊的心里。
像是南屏山净慈寺傍晚的钟声,祁渊的心被一下下撞得软烂不堪,恨不得将她揽进骨里,再不许任何人欺辱她。
满脸餍足的祁颐此刻托腮望着二人,仿佛在欣赏一场大戏。“真好啊,真好啊,哈哈哈哈。原来五哥也是个情种啊,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随着祁颐一道哈哈大笑。
可不等众人笑完,他便不耐烦地收敛了神色,冷冷呵斥道:“好了!”
“好了。”他的语气忽然又慢下来。
“现在,让我们说点正事吧。”祁颐看向了祁渊。“五哥,你想从这离开,很简单。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承认,你把她送给我了。只要承认了这一点,我就立刻放你走。唔,不但放你走,而且我还会告诉你祁钰在哪。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他吧。”
“六爷。”狗头军师眼珠一转,凑上前道:“这样不妥吧。眼下,只有杀了他……”
祁颐蔑然地侧眸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应半个字。手上的翡翠扳指慢慢转动几圈,他才悠悠然冲着祁渊继续说着。“你看,他们都不了解我。五哥,你说,你那个皇位有那么值钱吗?还是说,你的命很值钱呢?我觉得都没有吧。那么,我想要的是什么呢?你猜猜看?”
“你休想。”祁渊冷冷说着。
祁颐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而后凑到祁渊耳边,幽幽说了四个字。“你害怕了。”
怎能不怕呢。从看见李知意的那一刻起,祁渊的所有防线就全都溃散了。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好吧,让我们把事情说得再明白些。我想要的,是你祁渊这辈子的悔恨。我没得到祁嘉耀的悔恨,就只能从你身上得到咯。”他狠狠地咬重悔恨两个字,眼里燃着汹汹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