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己今日的计划还能奏效吗?祁钰忽然有些怀疑自己了。他的视线从李知意香娇玉嫩的脸庞上滑过,语气不由得急躁起来。“其实也不能怪李丞相,当初就连我和母后也觉得,祁渊是个好人。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的心思藏得实在是太深了。”
“远的不说,就说这五王议政吧。你以为他真是大发善心,想让我们兄弟四人一道与他分江山?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他定下的斩草除根之计!我和大哥,分明都已经是庶人了,可他不甘心啊,他害怕啊,所以他定下了这诡计!”
祁钰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身子依靠着冰凉的墙壁继续说道:“是,我承认,我和大哥是鬼迷心窍了,以为这是我们推翻祁渊的大好机会。可你知道吗?他祁渊的心思才真正可怕,这陷阱,实在让人防不胜防。原本,我分到的是陵南州,大哥分到的是洛川州,此二州的兵马加在一起乃是整个大祁都无可抗衡的。所以,我和大哥这才生了谋反的念头,一直在往陵洛二州传递消息。”
“直到后来,我和大哥才发现事情不对劲。我们二人细细查了好久,才发觉原来我们身边所有传递消息的人手全都被祁渊换掉了。更可怕的是,我们以为我们分到的是陵南和洛川二州,实际上我们却一直在往江州和潞州传递消息。也就是说,我和大哥与两州之间的信件,全都通过了祁渊之手,并且将里面的陵南等字眼改成江州。再把江州传来的信件也改动字眼,将江州改成陵南州。”
“我与大哥实在糊涂啊,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如此,等到事发之时,一切都已来不及了。因此,虽然明知江州和潞州的兵力远远比不上陵南洛川二州,但我们还是决定破釜沉舟,试上一试。于是,我暗中亲自赶往了江州。谁能料想啊,他祁渊竟然也去了,去的那么及时,筹谋得那么细致,不仅带了他的人马,更调动了蜀州的兵力。说实在话,当时我在江州看见他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我当时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帝命?”
从前玉冠金带的祁钰,如今衣衫破烂褴褛,连鞋底都沾着厚厚的血泥。最要紧的是,他周身那骄矜自傲的光彩亦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人生的怀疑,是对祁渊的畏惧。
缓了好半晌,祁钰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身边所站何人。他渐渐收拢起目光里的不甘,扭头看向李知意道:“所以,你明白了吧,他祁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是个只知道阴谋算计的瘟神,他半点都不光明磊落,他连兄弟手足都容不得,呸,他简直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那么,你若当了皇帝,你会容得下他吗?”久久没有吭声的李知意忽然开了口。她杏眸流光,艳艳生华,一开口似乎使整个柴房都显得多了几分温婉。
祁钰顿时一声不吭了。
好半晌,他才气鼓鼓道:“你还在替他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想替你们任何人说话。”李知意别过脸去,月色照在如脂般的肌肤上,美如妖孽。
“你如今的性子真是比从前烈多了。”祁钰忽而调笑说着,两条柳眉曲似春山。
李知意顿时不满,毫不掩饰眼中的厌烦。
祁钰这才有些紧张,唯恐此刻将她气走,赶紧噤噤鼻子,扭过头来继续道:“让我猜猜。祁渊是不是跟你说,他是为了你才来到这江州的。唔,他会不会跟你说,这五王议政,是为了看看哪位皇子能够撑得起这江山,而后他会甘心让贤。还有,他有没有大言不惭地告诉你,说他心甘情愿为了你放弃大祁江山?”
“你不会都信了吧。”祁钰笑着看向李知意,舌头轻舔嘴角。
李知意正要说些什么,可眼前的场景忽然换了,换成了一脸急切的祁臻。他眼尾一颗桃花小痣格外引人注目,好似白皙的肌肤上落上一个小小的墨点。
“你现在想明白祁钰的话了?是的,他说的不假,五王议政之事,正是因为他与祁衡贼心不死,屡次联络朝臣。而朝臣之中,亦总有些昏庸之人认为祁钰与祁衡可堪大用。所以,这一回的五王议政,就是皇帝为收拾他们两个下的一盘大棋。”
“可话又说回来。祁钰的话是真的,不代表陛下是在对你撒谎。你想明白了吗?李知意,皇帝对你说的话也是真的。我想,他不会再对你撒谎了。”
祁臻的话音未落,小竹已经从旁边冲出来,伸出胳膊如母鸡护崽一般将李知意护在了身后。“你们都别哄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如今的日子快活极了,什么朝政,什么百姓,那是你们皇家的事,别扯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