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老姜,是无用的。
“萧大人……”祁渊按捺住心头的钝痛,竭力将所有心神都放在眼前。于是,旁人看到的祁渊极尽尊贵雍容,一双眼眸又锐利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咱们,姑且放下你救驾一事不提。”祁渊冷淡的笑意一闪而过,让萧儒林心头一震。“你来告诉朕,为何,逆贼祁钰还能见客呢?”
“见客?”萧儒林下意识地重复了祁渊的话。
“萧大人,昨日陛下将祁钰交由你看守。可今早却得知,他昨夜私见了外人。”高酿冰冷的语气让萧儒林明白,事情很严重。
“不可能的。”萧儒林摇了摇头,欠身道:“陛下圣旨,微臣怎敢怠慢。昨夜,微臣派重兵把守柴房,绝不可能放任何一人进去。”
高酿嘴角一撇。
“好吧。”祁渊的语气里充满了烦躁与不耐,却还是慢慢坐下来,开口道:“让朕来猜一猜。昨夜,朕派你做好江潞二州的善后事宜,并看管好包括祁钰在内的一干要犯。因事务繁杂,所以你将看管要犯一事,交给了你膝下公子——萧慕。”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祁渊的眼风如一把利剑,刺向目瞪口呆的萧儒林。
高酿同情地看着他。
“这……陛下如何得知……”萧儒林诧异地抬眸望去。
“看来,正是萧公子擅自放人进了柴房。”祁渊的声音轻轻地,像是不愿惊扰旁人的清梦一般。但高酿却以一位杀手敏锐的直觉感受到,新帝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生气。
这怒火里,似乎还夹杂着些复杂的情绪。
“不可能。”萧儒林立刻反驳。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语气不善,立刻跪地道:“陛下,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慕儿绝不是这种冒失之徒。而且,昨夜微臣随让慕儿帮忙看管要犯,但亦安排了臣的手下。两相监督之下,绝不会有人贸然进入。”
祁渊漠然听着,并未开口。赵喜却很快将萧慕带了过来。“陛下,人到了。”
扭头见果然是自己的儿子在磕头,礼一毕,萧儒林便拽着他问道:“慕儿,你可曾放人去见了逆党祁钰。”
萧慕慢慢抬起头来。他生得俊雅清秀,一双细长的眉眼十分好看。但此刻,他的目光却笔直地看向上首的祁渊,并未分给他的父亲一星半点。
就连答话,亦是看着祁渊而答。“孩儿虽奉父命看管祁钰,但却并无官职在身。既无官职在身,更该谨慎小心。何况祁钰罪犯谋逆,孩儿又怎么敢擅自放外人进入柴房,与他相见呢。”
他的背挺得笔直,像是院里的青松,没有半点卑微的痕迹。
萧儒林并不意外,看向祁渊的眼神更加坚定。“陛下,慕儿生性单纯,决计不会撒谎。臣想,会不会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者是祁钰故意语出诬陷,或者,有旁人在祁钰进入柴房前,帮他谋划见了什么人?”
“是么。”祁渊的语气很是耐人寻味。
萧慕昂首,坦然做答。“草民不敢欺瞒陛下。陛下若有证人或证据,草民也愿当堂对质。”
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笃定,萧儒林更加放心。他甚至心里对祁渊已经有了淡淡的埋怨,作为帝王,如此对待一个功臣,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可叹他没有一位身为言官的友人,要不然定然好好劝诫新帝一番。
仗着昨夜的功绩,萧儒林有几分按捺不住,开口道:“陛下,慕儿虽一介布衣,但往后亦是想为官为民造福的。此事若查不清白,那慕儿白白受委屈,是否也不太妥当呢?”
“萧大人真要朕查明真相么?”
“微臣斗胆,求陛下还慕儿清白。”
“他若不清白呢。”祁渊冷笑着看向萧慕。
“绝无此可能。”萧儒林说得斩钉截铁。
祁渊唇畔的笑意渐渐浓了,然后目光莫名落在萧慕的一双手上,恨恨盯了一会才移开。“萧公子大约是头一回与朕打交道,不太了解朕的脾性。”
萧慕的眼里闪着幽微的光彩,说不出是畏惧还是惊讶。
“朕觉得,坦诚是很宝贵的品质。”祁渊又想到了李知意,眼神不免有些黯淡,但随即还是收敛了。
“陛下,微臣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说没有,决计就是没有。萧儒林敢断定。
这会,面对萧大人的一口咬定,高酿开始有些犹豫了。
祁渊没有。他把目光从萧慕身上移开,慢慢落在了萧儒林的身上。很显然,他的眼神是带了几分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