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高酿是这么说的。”
“朕不是命他盯紧了，不许有男人靠近她吗？”祁渊质问。
“这，高酿不敢轻易阻拦啊。“赵喜哭丧着脸道：“陛下，若是您现在下旨阻拦，那高酿必能照做。可他之前师出无名啊，何况用他的话说，人家李娘子并未逾矩，对那刺史公子和对客栈掌柜之流都是一样的。”
祁渊不吭声了。望着眼前厚厚的一摞奏折，他忽然心里生出莫名的反感。为什么自己不能是萧慕呢？若自己是萧慕，对李知意来说就是一张白纸，那她就不会这么厌恶自己，那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把她娶回家中。
等等，那真萧慕也是这样想的吧。他忽然慌了。是啊，李知意那样好的女子，萧慕怎么可能不动心，他一定会穷追猛打的。
李知意若是动心了怎么办……她那么单纯，那么好骗，又一个人孤身在外，那萧慕没准会仗着刺史之子的身份威胁她。自己总不能贸然让高酿杀了萧慕吧。那李知意会不会责怪自己。
一滴硕大饱满的墨水落在纸上，氤氲出不规则的墨痕。眼瞧着就要入夏了，可祁渊却觉得像是坠入冰窟一般寒冷。
他越想越觉得后悔。那一日，那艘船，他身为帝王，怎么就没拦住呢。若李知意真的在蜀州嫁了人，那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她曾是世上最爱自己的人。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失去李知意。
“不，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占有她。
他要把她追回来，此时此刻，立时立刻，不能再耽误。
“召陈丞相入宫。”祁渊指尖微颤，眉宇凝霜。
出乎祁渊的意料，这一回的陈宾连半句废话都没有，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陛下想去蜀州，只管去吧。”陈宾拈着越来越白的胡须，慢慢道。
“先生这话……”祁渊有些不解。
听他还叫自己先生，陈宾脸上的笑意多了一些，蜘蛛网般的细纹从眼角散开。“陛下赏了臣丞相的位置，可臣回到府里，却觉心头空空，似乎还是从前那些筹谋算计的日子更快活些。所以这些日子，臣一直在想，到底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不必祁渊追问，陈宾自己便慢慢说道：“到如今我也未曾参破，可我却想到了好多件后悔的事，后悔当初弃官不做，后悔当初不肯与继母同府而住，后悔当初……罢了，不说了。陛下，您是帝王，却也是凡人。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吧。莫等像臣这般年纪了，再来后悔。”
何况这天下，于此刻的祁渊而言，早已是囊中之物了。
“陛下要将五王议政一事布置好。”陈宾想了想，还是嘱咐道。
祁渊没有作声，他正想着陈先生方才的那句话。“莫等像臣这般年纪了，再来后悔。”
他想，若追不回李知意，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世间，终究没有人能替代得了她。
第54章
在蜀州, 萧慕算是李知意认识的唯一一位新朋友。在刚入蜀州的路上，她所雇的马车坏在半路，恰好遇上了出城春狩的萧慕。萧慕便将自己的马车换给了她, 而后独自骑马回城。
从那以后，李知意发觉她与萧慕的偶遇越来越多。譬如此刻, 她与小竹一道来登蜀山，还在山脚准备小包袱的空儿, 便见萧慕过来打招呼。
萧慕生得眉细眼长，唇瓣薄薄如抿, 肤色淡白，不仅称得上俊朗，更有一种小意温柔的气质。如此出众的容貌，再加上他的出身, 自然便成了蜀州城里人人瞩目的人物。所以此刻，亦有不少路过的少女不时看向二人, 眼里时不时流淌出对李知意的好奇和嫉妒。
“萧公子安。”李知意清浅一语, 并不知自己的容色落在萧慕的眼里是何等的惊艳绝绝。因出门在外，她穿得素淡又简单，可这样的打扮非但不减她的艳丽, 反而为她增添了一抹脱俗的清姿。
“真巧, 李姑娘也来登蜀山了。”萧慕抬眸看看面前的蜀山, 满脸欣赏之意，似乎真的是来踏青赏玩的。
“公子该叫我李娘子。”李知意将最后一盒小点心放进包裹里, 目光在萧慕身上点了点便掠过, 丝毫没有半点逾矩之处。
“叫什么都好。”萧慕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过往。
“娘子, 我们上山吧。”小竹拦在二人中间，挡住了萧慕的视线, 扶着李知意的手。萧慕的目光冷了一瞬，但很快柔和了，点点头让开路，便跟在了二人的身后。
他的距离把握得极好，既没有近得让人以为是同路人，又没有远到听不见看不清这边的动静。而且萧慕似乎只对蜀山的风景感兴趣，并不会过分关注二人，这总算让小竹看上去不那么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