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好事?”李知意咬了一口鲜嫩的瑶柱,顿觉口齿生香。
“告示。”小竹起身指着不远处,喜孜孜道:“宫里贴了告示出来,说皇帝下了罪己诏,承认姑娘您并不知晓丞相大人当初捏造凤命一事,陛下已认下当初的不察之罪呢!”
李知意筷子里刚夹过来的瑶柱当啷一下掉入碗中。
是罪己诏?自己的清白得以昭雪了?
“你不会看错吧?陛下怎么可能会下罪己诏呢?”山兰尚有所怀疑。“我虽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历朝帝王都以下罪己诏为耻,毕竟这诏书可是要入史册的啊。”
“姑娘早就教我识字了,我才没看错呢。”小竹夹了一块松鼠桂鱼慢慢吃着,忍不住念叨道:“我们姑娘本就是无辜的,别说下罪己诏了,他跪拜认错都是应该的。”
“别胡说,这是在外面。”山兰赶紧嗔道。
二人的对话一句句传入李知意的耳中。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有几分震惊的。可震惊过后,心头涌动的却是欢喜。清白的名声,意味着她不必再处处遮掩自己的身份,往后的日子也会更轻松。
“姑娘高兴吗?”小竹挑眉问。
李知意轻轻颔首,将身后的窗户推开半晌,任由冬夜的清风吹入房中。
山兰轻轻替她裹上披风,语意温和地提醒道:“您虽高兴,却也要记得,这一切都是您应得的。您无需为了这件事而感谢谁。”
李知意回眸望着眉眼坚定的山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山兰说的,正中了她的心事。
“早些去蜀州吧。”三人齐齐说道。
夜色渐渐浓了,白日里喧闹的集市渐渐散去,唯有几处做热汤热茶的摊贩还在坚持。雅间内的酒壶空了大半,喝得最多的还是李知意。
此刻,她雪肤绯红,双眸流盼,娇躯纤细,如玉生香。这样的美人一下楼,正好闯入祁铮的眼里。他原本奔上二楼的急切步伐立刻收住,满眼都是惊艳。
“知意。”他轻唤。
李知意的神色顿如秋菊披霜,眼尾轻轻抬起,眉头微蹙。
“娘子。”祁铮自觉冒犯,勉强压了压心头难以抑制的喜欢,开口提问道:“娘子看了罪己诏,不会因为御史台百般苛责,就决定原谅他了吧?”
李知意抬眸向楼下看去,原来眼前人早已派人清了场。方才那略带骄矜的老板此刻正头皮贴在地面上,满脸敬畏地看着自己。
类似的话在麒麟宫一样响起。
“御史台这般刁难,陛下可后悔了?”陈宾望着神色踟蹰的皇帝,蔼声问道。
祁渊默然摇头,喟然叹息道:“我是天子,却也免不了被指指点点。”
他抬眸看向陈宾。“所以,我无法想象,当初的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样的名声……”
祁渊将脸深深地埋在双手里,整个人都写满了悔恨。
也不仅是悔恨。说实话,他心底更多的是害怕。他为她做得越多,就对她了解得越多。而了解得越多,他就越能理解她曾受的痛苦。
他害怕,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宾做不到感同身受,也不觉得能帮上什么忙,索性命人准备了安神汤,便早早出了皇宫。而没等安神汤端上来,高酿先派人传来了消息,说是在酒楼瞧见了诚亲王与李知意说话。
第44章
提起祁铮, 祁渊的脸色更阴郁了。如果说与李知意和离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那么当初对祁铮的承诺,就是他这辈子第二后悔的事。
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祁渊的心里又醋又气,忍不住低吼道:“她老理他做什么, 难道不知道这个祁铮没安好心吗?”
赵喜垂着头不开口,心道当初您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记得刚登基的时候, 皇帝有一回还说二人很是相配呢。
一拳砸在玉石面的桌案上,祁渊气得喘息声都重了。“这样不成, 这样不成。若他们日日这般相处下去,她,她真的动心了怎么办。”
“她那么好骗,谁说什么都听。”祁渊又开始急得在地上转圈了。
“这祁铮也是个混账。当初朕摆明了是鬼迷心窍了, 他怎么就敢答应呢。”他急得破口大骂。“祁铮,祁四, 该死, 实在该死。”
赵喜见他气急了,这才觉得有几分站不住,便上前试探着劝道:“陛下, 要不您坐下歇会。诚亲王不过是与李娘子说两句话而已, 您别太往心里去。”
“说两句话?”刚坐下的祁渊腾得一下子又站起来了。“她们有什么话好说的?他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难道她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