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觉察到他态度软化,厚脸皮地攀着他的肩膀,踮起唯一能站立的一只脚亲他,许是她太过紧张,结果牙齿磕在了他的下巴上。
两人都是一愣。
永嘉脸烧得通红,“哎哟”一声,“腿好疼……”
她的样子又狼狈又好笑,魏枞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她表演。
在她尴尬得想要发火时,他突然低头报复般吻上她的唇。
她闭上眼,任由他牵引着自己,无声承受这场不期而至的春雨。
晚风中带着春日的暖意,灼热了耳后的肌肤,也滚烫了脸颊。
永嘉离开时看到院子里的红梅,她私心作祟,笑眯眯地让雪衣给她剪一枝最艳的红梅带回去。
只是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着自己,数次回头却又看不到任何人,心头一直笼罩着一股不安的感觉。
就连雪衣也察觉到了,她推着轮椅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直到转过一处拐角,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二人皆吓了一跳,雪衣立即上前挡在了永嘉的前面。
见到秦孟元,永嘉不由紧张起来,这人对她图谋不轨,且手段阴险毒辣,她心里着实有几分害怕的。
秦孟元一步步逼近,如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叫人了。”雪衣虽有些功夫在身,但对付秦孟元却是没有把握。
“叫啊!”他眯起眼睛,笑意森凉,目光定格在她鲜红欲滴的唇瓣上,那目光仿佛常年不见天日的毒蛇一般,“你叫啊,好让别人都瞧瞧程夫人在夫君头七刚过,便与别的男子偷情。”
“你!”永嘉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净,慌乱拽下幂篱上的轻纱,遮住自己的面容。
秦孟元再次逼近,抬手欲掀了她头上的幂篱,雪衣忙伸手阻拦,却被秦孟元三两招制服。
“秦孟元,诋毁程家主母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本宫劝你三思……咳咳……”她嗓子本就没好,这般疾言厉色不由牵动t z了气管,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公主!”雪衣急声呼唤,却被秦孟元先一步钳住永嘉的腕子。
“你最好给我好好地活着,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
身后有纷沓脚步声传来,秦孟元松开了永嘉的手腕,转过身走至轮椅后,扶着把手,似笑非笑道:“舅母身子弱切不可受了风寒,侄儿这便送舅母回去。”
郡守府的仆从本是听到了女子的呼喊声追过来看的,见到这番母侄和煦的场面有些尴尬,不由看向永嘉。
她喘了口气,哑着嗓子道:“都下去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
以秦家眼下的困局还需依仗她的身份笼络人心,谅他也不敢将她如何,方才是她太过惊吓失了方寸,险些被秦孟元拿捏住把柄。
果然如她所料,待侍从们都离开了,秦孟元也未曾再对她有逾越之举。
“公主既以嫁入我程家便没有客居郡守府的道理,侄儿此次来是奉族长之命请公主回程家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永嘉心中冷笑,怕是要兴师问罪,她听说程家有个厉害的老夫人,程家一众女眷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并未一口回绝,毕竟在郡守府也并非长久之计,她是时候回京了。
自西河郡一战后,战事扭转,西域联军溃散,吐谷浑战败,吐蕃退兵,唯余突厥铁勒部苦苦支撑。
魏枞再次出征后不久,永嘉便启程回京。
她此番流落边关的确受了不少苦,新伤旧伤齐发,一路上缠绵病榻,原本不足一月的路程,走了整整三个月,回到京城时已至立夏,天气渐渐回暖,但她却觉得冷,不仅屋内燃着炭火,便是暖炉也是不离手。
回京的当日她并未入程府,倒是先入了宫,翌日带了大批宫娥浩浩荡荡入了程府,梁帝的各种赏赐与补品紧跟着送入程家。
旁人只当是没了程戈,还有陈国公主在,程家荣华依旧。
下朝回府路上的兵部尚书姚崇透过轿帘远远瞧着阵仗,微微蹙起眉头,程戈的猝死让整个朝堂措手不及,时至今日他仍觉恍惚,那样一个不可一世、权倾朝野的权臣竟这般悄无声息地死了。
在所有人尚未回过神时,梁帝已不动声色地剪除了程戈的大部分党羽。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若说程戈的死与皇族无关,姚崇是打死也不信的,但究竟是何时布的局,他竟也丝毫未觉。
近日,他在面对帝王召见时,明明这位年轻的帝王还如往常一般温和有礼,他却生出了不寒而栗之感,甚至再也不敢直面圣颜。
那种临渊履薄的感觉如影随形,他深切地感悟到年轻帝王的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