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她眼中的光一寸寸暗淡下去,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下,只能勉强笑道:“是啊,我不姓苏,我姓李,是这天下第一等尊贵的姓氏。”
至此,魏紫已瞧出二人之间奇怪的气氛,正欲开口,就听魏枞道:“你先出去。”
她素来不敢违抗兄长的意思,见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已带着几分威胁之意,便匆匆看了永嘉一眼,歉然地走出屋子悄悄关上了门。
屋内似乎燃着平安香,氤氲的香气飘荡,让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眉眼。
他一步步逼近,目光也愈发凌厉,身上的寒气随之侵袭而来,是切肤的冷意。
永嘉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撞在墙壁上,她不得已抬头看向他。
“郡主便这般迫不及待吗?一个魏枞不够,还要再赔上阿紫的一生!”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唇齿间的怒意死死压着,却依旧忍不住嘶声道:“你究竟有没有心!”
“不、不是我,我没有办法……”话虽这样说,但她心底比谁都清楚,皇兄这么做的目的,也明白在魏枞的眼中,皇兄与她从来都是利益一体。
“嘭!”魏枞握紧的拳头重重击在她身侧的桌案上,巨大的声响吓得永嘉一个哆嗦,下意识闭上双眼。
“是没有办法,还是你心底本就觉得应该这样做。”魏枞看着她姣美的面容,目中有戾气,他不过是在处理毛仲之事上小小地惩罚了她而已,她便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回击他。
好,很好,她自始至终便是个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女人罢了。
什么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蓄谋已久,偏他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了三年之久。
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沾染了鲜血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睁开眼睛,他执意在她的瞳仁里寻找自己的身影,可看到的只有一汪虚假的眼泪。
他咬紧牙关,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枳枳,玩弄权术之人终究会被权力反噬,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什么赌?”永嘉不知他为何会说这样的话,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魏枞望向她的目光似有同情,又似乎掺杂着一些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情绪,他牵了牵唇角,怔怔道:“今日的阿紫便是明日的你。”
他想说什么,她怎么会成为魏紫,他是想挑拨她与皇兄的关系吗?
“不,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永嘉用力推开他,忽然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她笑得灿烂似是在嘲笑魏枞,又似是安抚自己。
魏枞冷冷看着她不说话,表情模糊在一片冰冷的烟雾里,但她却觉得那神情满含悲悯,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她害怕这样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打开屋门日光落在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温度。
永嘉深吸口气,睁开眼睛却看到远处疾步而来的魏骞,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第55章 哗变
◎本宫偏偏就不如你意◎
魏骞自知瞒不过, 上前一步道:“禁军哗变,围攻了宰相张苾的府邸。”
永嘉大惊失色,当即便要出府, 却被魏骞拦住了去路, “张宰相的府邸与这里不过一街之隔, 郡主此时出府太过凶险,万一被禁军误伤, 下官难辞其咎。”
闻言, 魏紫立即拉着她的胳膊不让离开, 回过头想叫四哥劝一劝郡主,屋内却早已没了魏枞的身影。
即便相隔一条街, 永嘉还是听到了喊杀声, 她心中惴惴不安。
禁军负责皇宫和天子的警卫, 倘使禁军哗变是真,皇宫是否也有危机, 皇兄在宫中又待如何?
事关梁帝安危,永嘉再也坐不住,她向魏骞借了三十精壮护卫护送自己回宫, 魏骞见劝说无果便打算一同前去, 但被永嘉拒绝。
魏骞的身体羸弱满朝皆知, 倘使他随自己外出时出了意外,她要如何向魏枞交代。
一行人行至门前, 就见一道儿英挺的身姿落于马上,他皱着眉看来, “上马, 我带你过去。”
永嘉面有动容之色, 抿了抿唇想说什么, 话到嘴边却难以开口,终是冲他点了点头,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鞭朝着宫城所在方向疾驰而去,她的身后残阳如血,浩瀚天幕仿佛被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天街之上到处都是逃窜的百姓,马匹难行,永嘉不得不缓下速度,却迎面与陈闲相遇。
他满面焦虑,甚至来不及就勒停座下骏马,只匆匆与她说了句话便朝着安仁坊疾驰而去。
原本还打算回宫的永嘉立即改了主意跟了上去,穿过纷乱的长街,远远便瞧见宰相张苾府门前甲兵林立,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一群身穿禁军服饰的甲兵被金吾卫押着跪伏在地,张府门前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体,地上落了一地的箭矢,显然方才这里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