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樣蹙着眉,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看着肌肤上那片红肿,心头没来由地一慌。
天气闷热,蝉鸣不断。
心底蓦地升腾起股烦躁。
夏樣没心情再吃,关了火,打算上楼躺会儿。
忽然听到门外有响动,是章锦回来了。
两人在客厅遇见。
章锦双目无神地望着夏樣,有一种从骨子就乏的疲惫感。
“回来了?”章锦语气里也透着累,“我上去休息,晚饭你自己随便吃点,不用叫我。”
章锦走到楼梯拐角,夏樣看着她,步伐很慢,整个人像只提线木偶。
她喊了声:“妈。”
章锦慢半拍地停住脚步,慢慢转回头看她。
“您别太累了。”夏樣说,“在一中拿的奖学金足够付大学学费,以后也会继续拿奖学金,您不用”
章锦迟缓地点头,沉默着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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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浮云低沉,聚在一起,黑沉沉的天昭示着,即将有一场很大的风雨。
晚上,夏樣做好饭,犹豫再三还是上楼叫了章锦。
母女俩相对而坐,却谁都没有动筷子。
章锦先开了口:“樣樣,你恨你夏云生吗?”
夏樣愣了一下。
自从他们离婚,夏云生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雷,除了用来教育夏樣要努力学习,章锦从不提起他。这是第一次,母女俩心平气和地,谈起这个人。
大雨倏地砸下来,猛烈地敲击着玻璃,发出连绵不断的闷响。
“不知道。”夏樣的声音在这一连串的闷响里,尤显清悦。
如果非要从记忆里翻找夏云生爱她的证据,不是没有。在她很小的时候,夏云生也是一个尽职的父亲。
可那段记忆非常短暂,短暂到,她每每想起,都会觉得是自己的一个梦。
可要真的说恨,她翻遍了记忆,也没找到夏云生对她不好的证据。他不过是对她冷漠了许多,可逢年过节,该有的礼物,她也一件都没少。
“樣樣,不要恨他。”章锦说,“没什么好恨的。”
“……”
察觉到章锦今天状态不太对,夏樣问:“怎么了?”
章锦端起碗:“没怎么,快吃饭。这几天你应该也挺累的,吃完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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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雨一直没停,夏樣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蛙叫更扰得人心烦意乱。
她总觉得有事发生。
想起今天章锦的反常,她干脆起身,趿了拖鞋走出房间,敲了章锦的门。
敲了好几声没人应,夏樣心底的不安瞬间浓稠。
门拧不开,她记得备用钥匙放在一楼书房,急忙下楼,期间因为着急还差点被自己绊倒。
她没找到钥匙,又赶紧跑回楼上。
清瘦的身躯一下又一下地撞着门,徒劳无功。她终于冷静下来,虽然并没法确定屋里的情况,她还是先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冲出门求救。
37号离她最近,她跑去按了门铃,边按边喊“救命”。
门铃声急促又杂乱,同雨声交错。
赵开霁给她开的门。
也是他帮忙把章锦房间的门撞开。
夏樣在门开的那一瞬就冲了进去,房间弥漫着血腥味。
浴室里有水淌出来,章锦衣服都没换,整个人躺在浴缸里,面无血色,泡在被血染红的温水里。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像狰狞的獠牙。
夏樣被这一幕冲击得不轻,被吓得愣在原地。
双手颤抖地拨打了急救电话,强撑着去捞浴缸里的章锦。
她力气不够,幸亏赵开霁及时帮忙。
章锦被推进救护车,夏樣跟上去,赵开霁没再管。
听着救护车声,夏樣有一瞬的晕眩。
时间像被拉长,又像是静止。
漫长的等待过后,医生宣布章锦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章锦转到t z病房,夏樣才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上。
“夏樣?”
听到有人喊她,她麻木地抬头,看到李聿诚。
李聿诚将她扶起,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阿姨……没事吧?”
夏樣想回答,却发现说话和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李聿诚把她扶进病房:“你坐会儿,等我回来。”
李聿诚回来的时候,鞋子和裤脚湿透,手里多了几个袋子。
他从其中一个袋子拿出毛巾,温柔细致地替她擦头发:“那两个袋子里是干净衣服,去换一下吧。换完出来喝点热粥。”
夏樣全然没听见,只是呆呆地坐着,像没情绪没知觉的木偶。
李聿诚把她拽起来:“你再病倒了,阿姨谁照顾?”
夏樣这才有所动作,慢吞吞拿起袋子,往门外走去。
她记得洗手间应该在走廊尽头。
换完回来,被李聿诚逼着吃了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