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事不敢认, 这算什么男子。”宋雨晴听着气不过, 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他说从前的坏事是过去自己所为, 并非现在的他所为。还说男子风流属常事,如今他已经愿意为了我,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便应该原谅他,而非指责他,这会伤害我们二人目前的情意。”
第一句推卸责任的言论,真实的出自季凛云之口。
登基当日,季凛云牵着她的手,二人一同走向玉阶之上的龙凤座。他对她说了那句话,还说让二人重新开始,后宫愿只有她一人。
天未亮便起身准备登基事宜,孟楚瑶滴水未进,却在听完他说的那番话后,空无一物的腹中猛地翻涌,终是深呼吸才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
宋雨晴怒不可遏,双眼气得要喷出火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爹爹也曾说过男子本风流。太过分了,凭什么男子风流是寻常,而女子却要守节,还要贤良淑德,为他打理好后宫后院。
娘娘,你千万别被皇上的皮相迷惑了。如今我终于拨开云雾,看透了。皇上那副长相就是滥情风流,一双丹凤眼即便是看着死物,也好似含着春水般诱骗你。
遑论他若是有心利用,必然是要开始骗人了。”
孟楚瑶赞同她的看法,两兄弟本就是难以看出差别的容貌,而季凛云比他兄长更会利用这张脸。
他的兄长应当是知道自己皮囊甚好,虽温文尔雅,待人接物上总是透着股高高在上,偶尔还会毫不掩饰地对下人显露出轻蔑,傲慢。
季凛云因从小被人忽视,生长环境和地位异常糟糕,便十分能低下身段。
不知是否有意而为,季凛云总爱低她一截,仰视着她,如此她低头去看他时,只能在他眼中看见占满整个瞳孔的自己。
几月前,那时他在她心目中十恶不赦,满心提防戒备。
从何府寿宴回来的龙辇上,居高临下瞧见他水光潋滟的双眸,不留神被摄住心魄。
后来,他眸中总含着脉脉情意,一个不注意便容易失神沉沦。
孟楚瑶若有所思颔首认同。
宋雨晴见她心神不定,再次对季凛云恶言相语,以彻底让皇后对其生厌为目的:“娘娘,你如今知道他的真面目,万万不能再上他的当!”
“你要知道,他不过是上苍给了他一副好颜色。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中看不用!”
宋雨晴费尽口舌,恨不得托着孟楚瑶的双手,劝她三天三夜。劝告的话行不通,她还有别的法子。
俗话说得好,人总害怕失去东西,只是因为不知道前方还有更好的等着她。
“娘娘,天底下的英俊的郎君多入牛毛。娘娘何愁找不到相貌英俊非凡,内心至纯至善的郎君?”
这些长篇大论,不仅孟楚瑶听着,季凛云也仔细听着,每听一句便里里外外比较一番。
越是对比,他心越是沉上一分。
听完宋雨晴的话,他更恨上兄长。
兄长空有一副好容貌,却是个不爱惜自己贞洁的男子。如今坏了名声,天下生了丹凤眼的人都遭到牵连,被迫担上风流滥情的名头。
他更惨,与兄长相貌一致,明明一直洁身自好,至今仍是黄花大闺男,无端端成了言行不一的滥情混账,还即将有数不清的血脉。
楚瑶本就厌恶兄长,他顶着与兄长如出一辙的皮囊本就小心谨慎。
他喜欢黑暗的原因不仅仅能遮住身上的疤痕之余,更能藏在黑暗之下,不让楚瑶看见这张与兄长一模一样的脸,进而厌屋及乌,对他失去兴趣。
宋雨晴说的“金玉其外”,他本就不占优势,再论“败絮其中”,他更是坏透了。
他内心阴暗多疑不必说,爱慕的女子又是他的嫂嫂。
甚至他并不是在楚瑶与兄长初遇那日对她一见钟情,而是在兄长一遍又一遍的讲述中。
他从片面的,零碎的话语中拼凑出一个单薄的聪明美丽女子形象。
他开始在阴影里观察她,是否如兄长所说那般迷人,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时,他早已泥足深陷,无药可救。
觊觎兄长的妻子,这是一个端方君子该有的行为吗?
不,他不是。他从来都是隐与阴影下的卑鄙小人。
害死兄长,顶替他的身份,欺瞒楚瑶,偷得睡在她身旁的位置,这些全都是被世人唾弃的可耻行为。
但他不后悔,如果不借着兄长的身份,他永生永世都无法站在光明下,被楚瑶看进眼里。
其实他赞同宋雨晴。
孟楚瑶将来登上万人之上的位置,她合该拥有这世上至美至纯至善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