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还有话与你说。”孟楚瑶拉住他的手臂。
季凛云停步,顺着轻得不能再轻的拉力转身,低头落入满含着关切的目光,下一瞬移开眼,“房中可有备用的床褥,我铺上再离开。”
“稍后,我杏月会来收拾。”孟楚瑶拉住他,他的神情太平静,可躲闪的目光,紧抿的唇,低落的情绪,试图振作精神,却依然掩饰不掉他的失魂落魄,“你看着我。”
季凛云缓缓转眼,与她对视上。
“我和初霁什么也没发生,我与她只有纯粹的玩伴感情,你不要多想,也不要针对她,她再有几日便离京了。”孟楚瑶温声说。
“好。”季凛云苍白一笑,“你唤杏月进来,我也回宫了。”
孟楚瑶额角抽痛,决定暂时放置一边,可触及他伪装淡然的目光,心中不禁一软,“那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季凛云迟疑片刻,问:“他身上有疤吗?”
孟楚瑶一愣,及笄后她就再没看过初霁脖子以下的肌肤,“她长年驻扎在边塞,大小战役数不胜数,身上自然有疤。”
“嗯,是啊。”他碰了碰她的发丝,“我走了,明日记得回来,我等你用晚膳。”说完,收回手。
季凛云推开窗,却定在原地,扭头朝旁边说话,“你回来干什么,喝避子汤了?”
孟楚瑶走过去,听见顾初霁的声音,“我备了鱼鳔。”
她挤到季凛云身边,看见她手中的扁长东西,眼前恍惚了一瞬,“你!”
“皇上,臣与楚瑶三年未见,有许多话还未说完,您看.......”顾初霁扬了扬手心,退后一步,留出足够的空间供他飞身离开。
季凛云叹出一口浊气,暗骂厚颜无耻,卑鄙小人,故意让楚瑶为难。
顾初霁眸光闪烁,仗着有楚瑶的偏爱,明目张胆挑衅他。
季凛云心口郁气压了又压,“不可胡来,时候不早了。”
孟楚瑶本想正色赶初霁离开,却接收到她阻止的眼色,只等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眼睁睁看着季凛云跳上屋檐,消失在夜色中。
“你从哪翻出来的鱼鳔。”孟楚瑶已无力去置气。
“这里不方便说话,让我进去先。”顾初霁收好鱼鳔,单手撑在窗台上,轻盈一跃,翻身进屋。
窗户关好,推着孟楚瑶的双肩走进屋内,“我怕他发怒伤害你,特意支开他。”
“他没有恼怒。”孟楚瑶下意识为他辩解,甚至连起伏的心绪都没有。
“那是你没看见他看过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皮扒了,骨头都抽出来。”顾初霁撇撇嘴。
“我同他说了别为难你,他身上有听命蛊,不敢不从。”孟楚瑶以为她是害怕,安慰道。
“呼,我还担心明日被刁难,毕竟在他眼中,我是你情夫。”顾初霁夸张地拍怕胸脯,口无遮拦道。
“不许提“情夫”二字,我们压根不是这种关系。”孟楚瑶没好气地刮了眼装模做样的青梅,轻拍了下她的手臂,“合着你是一点不担心。”
杏月进来,铺好床褥后离开。
孟楚瑶筋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双手捂住脸,终于能放心地哀叹。
顾初霁侧躺在她身旁,丝毫不体谅青梅此时凌乱的心绪,眼里兴致盎然对她道:“新季凛云胸怀够宽广的,你榻上出现男子,也没动怒半分。”
见人不理会,推了推她的肩膀,继续口无遮拦道:“你说,他是不是把我当二哥了。”
孟楚瑶放下手,面无表情盯着没个正形的顾初霁,忿忿朝她丢个玉枕。
顾初霁随手接下,起身远离她:“我最后说一句就走。他当真这么乖巧,也不必去父留子。说不定啊,你坐拥三千知己,他也不会气愤。”说完将玉枕抛到榻上,溜之大吉。
孟楚瑶羞恼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忿忿躺回榻上,闭目静心,可脑海中反复想起顾初霁的话,和季凛云忧伤的神情。
他最后问的那句是什么意思?
辗转到夜半,她仍是想不通,决定明日正面问问他。
第二日,就连最迟钝的顾初霁也看出她不对劲。
用过午膳,孟楚瑶不等午歇,提早回宫,乘龙辇径直将她送到飞霜殿。
按计划她提早了两个时辰,此时季凛云不在飞霜殿内。
她命杏月、桃月守在殿门,独自踏入皇帝的寝殿。
进到寝殿内,厚重的苦香袭来。
这个气味她闻过,就是陈太医提过的生肌膏,民间去除疤痕的猛效药。
自二人同寝后,她便没再闻到过生肌膏的苦香,离宫前也叮嘱过他只许擦太医院开的玉肌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