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太监嗫嚅:“我从未见过这么多血,汇集起来有小腿高的水桶之多吗?”
较年长,在宫中呆了十年的太监低声回应:“兴许是有的,恐怕......”
他耳朵尖,听见前方传来的脚步声,微微抬头扫了眼,立即噤声,谨慎地喊一声:“两位姐姐早。”
身旁的同伴吓一激灵,紧跟着大声问候。
杏月,桃月略一点头,脚步继续往前走。身后跟着几十名宫女太监,他们怀中抱的都是皇后放在坤宁宫用着趁手的物件。
皇后让她们从坤宁宫搬东西到飞霜殿时,杏月怔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应允。
她们离开时,发现皇后挥退飞霜殿殿内所有侍从,就连金吾卫也只能守在殿外,殿内只有皇后与皇上两人。
杏月蹙眉,心内喘喘不安。
皇上秋围受伤,皇后也是将皇上软禁在营帐中,不过那时还有不少侍女待在营帐内服侍。今日也是不许任何人接见皇上,可这次更甚,一个人都不许留。
连清理皇上血迹和更换血衣,都是皇后一人之力完成。
杏月吃惊皇后对皇上的掌控欲。
隔着影影绰绰的帘幕,她只能看见皇后俯身擦拭的动作,皇后的声音也充满了疲倦。
殿内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提醒杏月,皇上性命危在旦夕,恐怕时日不多。
她看不清皇后神情,也不是时候安慰,只得默默听从命令,做好眼下该做的事。
天已擦亮,二人推门进来,唤娘娘起身上早朝。
重帐深深,一道喑哑的声音遥遥传来,“知道了,东西放下吧。”
桃月挑眉,皇后的声音传来的距离要比睡在外间远多了,她扭脸看向杏月,睁大了眼睛。
杏月不会武,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她们放下朝服,水盆净面用具后离开。
走在飞霜殿空荡的庭院,桃月凑到杏月耳边悄悄说:“你还记得皇后命我们在外间铺了褥子吗?”
杏月点头,疑惑地看着她。
“方才皇后的声音不是从外间传来的,而是更深处,最里面传来的。”桃月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愁云满面。
这半年,皇后对皇上的变化,两人看在眼里,某一日起,皇上忽然就对皇后上了心,双目爱意都要化成水。
而皇后态度渐渐冰消云散,日渐如胶似漆,皇上夜夜宿在坤宁宫,也只专情于皇后一人。
既然皇后原谅了皇上,她们做下人的人无可置喙,只盼皇后一直舒心。
可是如今却突生波澜,帝后最相爱的时候,皇上不知能否挺过,而皇后已经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这也罢了,另杏月介怀的一点是,皇上喝药,擦拭都是皇后亲力亲为,秋围时皇上意识尚清明,不仅能自行饮药,还能自行清理,根本无需皇后多费心思。
如今不省人事,皇后身边又不许人插手,全靠自己。
皇后娘娘心力交瘁之际,她们却不能近身伺候,杏月只担心皇后过于劳累,撑不了多久,累病倒。
想着,杏月眼一热。
而桃月在旁观察她的反应,悲伤立即传给她,她吸了吸鼻子,“我有点担心娘娘。”
杏月收住悲伤的心思,安慰她:“皇后必然伤心,但娘娘从来不是沉溺儿女私情的女子,一定会坚持过来。我们别多想,做好分内事,随时等着娘娘号令。”
桃月吸吸鼻子,点头。
两人不约而同纳闷,也不知道皇上给皇后下了什么迷药,将皇后迷得晕头转向,寸步不离守在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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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楚瑶回话时,眼帘都撑不开一条缝,全凭着意志力回话,回完话又晕晕乎乎埋进软香里。
昨夜忙碌到月上柳梢头,挥退宫中所有人后才吹烛歇下,可躺在外间时,却毫无困意,则睁着眼默默整理计划。
深更半夜,呼吸可闻,她自然也听见帘幕掀开又落下的声音,但没有理会,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果然,不多时,轻薄的夏被被掀开,一具隔着里衣也能感受到滚烫的身躯钻了进来。
“我等你好一会,你怎么不进来?”楚迎委屈巴巴地控诉。
“我让杏月桃月铺好床,怎么能不睡,何况也睡不了多久,就要上早朝,暂时歇一晚。”孟楚瑶理所当然地回答他。
“我一个人睡,不习惯。”楚迎蠕动两下,更好地将楚瑶嵌进自己怀里。
外间的软榻不仅不舒适,也不大,睡一个人还有点宽敞,睡两个人则显得拥挤了。
楚迎只能侧着身子,贴着楚瑶。
她拍了拍楚迎的手背,“起来,我们去里面睡,宽敞些。”他此刻像是挂在树上的猴子,孟楚瑶只觉哪哪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