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夏宁说,“还有二十分钟,过完安检正好去检票。”
周承钰沉默地站起身,拎起座位上的背包。
这次去玩大概要去一周左右。除了周承玦,他们每人都背着一只包,带自己的换洗衣物。
“我出门匆忙,到地方再买新的。”
周承玦说,“怎么就我空着手啊,帮你们拿一个吧。”
他嘴边堪堪这样说出客气的话,一只手却早拿了周承钰的背包,挎上肩膀,“去哪个口检票?”
周承钰手上一空,再去看他时,视线错落。他已径直朝前走了。
时隔多日的第一次见面,他们甚至没有一句对话。
“走哇。”应允在旁边热心地提醒,“身份证身份证。”
“嗯……带着呢。”周承钰应了一声,找出身份证,跟他们一同进站。
岳慎的父母在明海打工,老家却在隔着一个市的山镇上。岳慎从小是留守儿童,上学也都住校,只有寒暑假会回老家。
夏宁做足了功课。岳慎住的那个小镇在半山腰上,没有公共交通,路况也不太好,夜里更是崎岖难行。
高铁无法直达,他们今晚要在离小镇最近的山脚下先住一晚,明天上午再租车进山。
四个人的票无法连坐。他们三个在ABC座,周承玦独自在同一排的F座。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像是还很疲惫,坐下后就没怎么动过,双手环胸,闭目休憩。
只有中途一站,跟他座位相邻的女孩行李太重,放不上去,请他帮忙之后感谢,顺理成章地要了个微信。
旁边的伙伴听见动静,有两个人都隔着过道朝他挤眉弄眼。
周承玦先是摇头,指了指嗓子,又摇头一遍。
“是不是不方便说话?”邻座似乎很吃他这种高冷款,坚持不懈道,“我们加个微信聊嘛,可以打字的。”
“美女,我朋友嗓子哑了说不了话。”夏宁热心地翻译,“不过我猜他的意思是不加,不聊。”
“……”
周承钰也忍不住看过去,却见他已经坐回原位,恢复成生人勿近的姿态,目光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周承钰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出高铁站后,他们打车到山脚的镇上,找到今晚要住的小旅馆。
夏宁订的是两间双人房,拿了房卡之后递一张给周承钰,“挑一间呗。今晚你俩住,我俩住。”
“……”
他这话说得简单极了,跟没说一样。偏偏四个人里四个都懂。
周承钰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过。下一秒便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他面前拿走了房卡。
周承玦垂着眼,好像在打量房卡上的印花图案,又好像在看脚下简陋的地毯,总之是没有看他,声音很轻说,“如果不想跟我住,就跟夏宁一间。”
**
这是他们今天说的第一句话。视线依旧不曾交汇。
“饿死了!”夏宁没管他们磨叽什么,打开门放下背包就急哄哄地说,“走去吃饭。”
他们赶着下楼吃饭,背包都集中扔在一张床上。周承玦把房卡收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没有再打开另一个房间。
周承钰发觉这个人真是聪明,懂得怎么不动声色地掌握主动权。
这下只有他,被架到进退两难的选择上,整个晚饭都要紧张到底该去哪个房间睡,跟谁一起睡。
小镇上的特色菜做得很有风味,很多食材都是山里的特产。连送的开胃小碟都很好吃,像某种油炸的豆类,麻辣爽脆。
他们四个人点了六个菜。夏宁和应允坐车饿了,再一尝哪个菜都好吃,眼睛亮了又亮,狼吞虎咽。
周承钰饭量小,从小被教育吃相文雅,不同他俩为伍。
周承玦素来胃口好,这天晚上却也没怎么动筷子。
他嗓子烧坏了。周承钰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咽口水都像吞刀片,自然是吃不下东西的。
周承玦吃不下,他也吃不下。
吃饭时周承玦摘下口罩。他看出周承玦真的消瘦了,五官都瘦得更加突出,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那张刀片仿佛也卡在他的喉咙里,细细密密地划着他。
他们见面太突然,让人没有一点防备。
周承钰知道,自己当然不可能像那只被借走的企鹅一样,再也不跟周承玦见面。就算假期不见,开了学还是要见。
他只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让事情尽量温和平稳地回到正轨。
一路上周承玦都默默地帮他拿包,可又回避目光,对他视而不见。
放在以前,他从不会注意这种细节。可今天他忍不住地比较,周承玦对待他和对邻座的乘客有什么区别。
一点点感受都被无限放大。周承玦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是在报复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