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连父皇都不叫了?你这样的人也配做太子,早该废了你。”
慕容詹冷冷一笑,“是他不念父子之情,不配听我叫他,可孤至少是他亲生的,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慕容臻被人戳中痛处,刷得白了脸,“你!”
慕容詹惦记着宝藏,稍稍放缓了语气,“原以为我们是同路人,我甚至想过事成之后,你我兄弟共分天下,可你偏偏不知死活妄想拦我,严家虽然不缺钱粮,光有钱粮可练不出能攻城略地的精兵,只要你肯跟我合作,二哥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别的难说,至少能保你终身富贵。”
慕容臻当然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他嗤笑一声,“你可真让人恶心。”
慕容詹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你当真不说?”
“说,当然说,等你死了,我烧纸告诉你呀。”
慕容詹忍无可忍,“杀光其他所有人,活捉七皇子,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身旁的护卫挺剑拦在跟前,慕容臻望着叫喊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士兵,愣了一下,他已经把这只臭螳螂招进了陷阱,但慕容胤没有来,他想告诉身边所剩无几的侍卫,叫他们快跑,不然他把六哥的手下全都弄死了,将来地底下见了面,六哥要怪他的。
原以为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然而,就在敌军冲上来的那一刻,山谷两壁间漫天飞箭忽如雨点一般攒入谷底,眨眼之间,敌人已连片翻倒在地。
顾斐知道援兵来了,急忙护着身边人退入谷中隐蔽处,以免为飞箭、落石误伤。
“此地有埋伏,快撤!”
“不要乱,保护殿下!”
“冲出去,快保护殿下冲出去!”
慕容詹见手下兵将已乱了阵脚,面上大恨,慕容臻这个废物草包,眼下又是强弩之末,他本没放在心上,故而今日只带了一万轻骑前来拿他,不想对方竟安排了伏兵在此!
心知此时突围才是上策,他忙调转马头,在亲信的卫护下冲向谷外。
待看清楚策马驻在谷口,仿佛已等了他很久的人,他直若见鬼一般,“慕容胤?你为何在此!”
五千精锐,不眠不休赶到此地,难为裴景熙安排给他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否则就算他能按时赶到,人困马乏,这仗也绝不敢打。
“废了你还不安分。”
慕容詹眼见身旁亲信接二连三中箭落马,又见面前人手已按上腰间的佩刀,“……你敢杀我?”
他话音未落,忽觉自己竟然离地飞了起来,那人座下的快马像离弦的飞箭,对方手起刀落,他的眼前只有一闪而逝的银光,紧接着他看到了自己的马,以及马蹄之下那具滚翻在地的无头尸身。
头呢?
不等他最终找到自己的头颅,那双合不上的眼睛无论如何奋张,最后看见的只有无数错落的马蹄。
顾斐望见主子赶来,紧绷了许久的心弦,“嘭”得一声挣断了。
他下意识要上前迎主子,又记起守护七殿下的职责。
慕容臻像是知道这呆子在想些什么,笑嘻嘻开口,“你主子来了,还不过去请安复命?”他说着又瞟了眼余下的暗卫,“瞎呀,靖南王来了不行礼拜见还傻杵在这儿?”
众卫士不约而同望向远处撂下缰绳,下马行来的人。
而恰恰就在众人转头的一瞬间,说话的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促狭。
慕容胤在深深浅浅的血泊中猛得顿住脚,他望见人后的小疯子朝他做了个鬼脸,将一把银光锃亮的匕首毫不犹豫地送进了心口。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御苑中,花园里,连廊上,那个追在身后叫他六哥的奶娃娃。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来世,你还做我哥哥吧。”
“六哥,再给我做一串占风铎吧。”
慕容胤自小不讨人喜欢,母亲去世以后,紧接着舅父一家也被流放关外,自那时起他在宫中就像个透明人了,跟父皇从不亲近,与兄弟也少有来往,出了和亲那档子事以后,他就离燕国朝堂更远了,在荒凉的西羌只能从过往的商人,还有不靠谱的燕京小报上,知道一点京中的消息,父皇沉迷丹药,早早仙去,国中也陆续发生过一些变乱,但那些都离他很远。
他在清源山待了很多天,等他想起要给父皇写奏疏的时候,忠义侯已经先一步将奏疏递到了御书房,奏疏上说七皇子及麾下流寇被渤海王率军围歼在麒麟谷,渤海王抗逆圣旨,执意不肯返回封地,反而率军强行北上,在清源山口遭到金吾卫的阻击,兵败自杀。
他问顾斐,老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写,顾斐摇头,说这些他不懂,老将军深思熟虑,自有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