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
“我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即便只有一成,我也要试一试。”
司空盏皱眉,“我从没见过你这般执拗的人。”
“你没被人强行抹去记忆,不会知道那种感觉。”
裴景熙知道司空盏是用药的高手,几番请托,助他恢复记忆的事,此人总算答应下来,近来眼见老道炼丹,对方倒真想出了一个办法。
司空盏皱眉,“若你出了什么事,可别赖我菩提殿。”
裴景熙拿出早就写好的手书,“我已在信中说明情由,无论结果如何,一切与前辈无关。”
“届时我会将丹炉内的药物换下,但我也无法确定能否化去你体内原有的药性,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你可就真成一把炉灰了。”
“我明白。”
司空盏仍旧不放心,“你肯定真会有人来救你?以我一人之力,可对付不了宫中这么多高手。”
“不须殿主出手,我想,若无意外,我大概会从陈王宫的正门出去。”
封侯大典的前一夜,燕军渡江的消息传遍朝野,慕容胤该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做成,但他隐隐觉得裴景熙早有安排,并不需要他做什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陈王拖着那只跛脚在寝殿之中走了一夜,连寻日最得宠的内侍也无法哄得王上开颜。
“陛下息怒,大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封侯大典一过,威远侯定能统兵将燕人赶回江北。”
“叛徒!又是叛徒!朕对他们还不好吗,为何一个一个全都要背叛朕!”
内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前线穿回消息,神威将军傅云凌手下的水师挟持主将投靠了燕人,更有甚者,还倒戈相向,助燕人渡江。
“陛下洪福齐天!”内侍察觉到王上的怒气,急忙伏地拜倒,不敢再看君王的脸色。
陈王强自镇静下来,战报上说,江岸只是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周边布防的军队已经奉命前去阻击敌人,他绝不能自乱阵脚,燕王想夺他的天下,没那么容易!
“朝臣们都来了吗?威远侯到了吗?”
“都已候在前殿。”
“好,替朕更衣。”
自打今早进了宫,贺琮额上的冷汗就没干过,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威远侯身旁的“小太监”,被这丫头连累,单单这几日,杀头的事情他已经干了一桩又一桩,今日但凡有半点差错,只怕就要祸及贺氏满门。
贺岚尽管心里也十分紧张,却还是给了大哥一个放心的眼神,这些日子这人的神志仍旧时好时坏,好在对她言听计从,当务之急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只盼今日能顺利完成封侯大典。
欧阳羡没有贺家兄妹这么乐观,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保全贺家,唯有拖靖南王下水,敌国的细作潜入燕都,杀死陈国的重要将领,还拿一个傻子滥竽充数,为的就是搅乱南国的军心民心,这个理由相信非常说得通。
“王上驾到!”
尖嗓门的内侍一声拖长强调的唱喏落下,正殿前的空地上鼓乐声起,百官山呼。
贺岚扯了下身边人的袖子,拖着他一道跪地行礼。
陈王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走到殿前,说了一声,“众卿平身。”
随后礼官内官宣读册封诏书,礼官依照繁琐的流程,按部就班主持大典。
贺岚熟知宫廷礼仪,这些日子又加班加点敦促教导,眼见这人加冠,祭酒,进香都无惊无险地完成了。
内官高呼一声,“大典礼成!”
百官急忙贺喜,“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她终于忍不住长舒一口大气。
她已同对方说好,一旦宫宴开始,便找个由头出宫,不想就在这时,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陈王忽然开口,“司徒爱卿,你上前来。”
贺家兄妹心中不约而同打了一个突。
司徒定海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内官,就是这一眼,不知为何竟让贺岚背上汗毛倒竖。
男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提步迈上九层玉阶,贺岚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立在阶前的老太监一嗓子喝在了原地,“好大的胆子,退下!”
男人甩下贺岚,独自走向御前,这一刻他就是真正的司徒定海了,命运当真是难以预料,少时父母因为一句荒诞的预言,不惜抹杀他的存在,长大以后,他又是靠着装疯卖傻在胞弟手下苟活了这些年,未曾想竟还有机会重见天日,更有趣的是,他果然还是克死了自己的胞弟,并且以另一种方式彻底将他抹杀。
“爱卿。”
他礼数周全,屈膝跪到,“参见陛下。”
陈王神情殷切,“大敌当前,社稷安危,朕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