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专横跋扈,目中无人。”
“打你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
“打你寡恩薄义,麻木不仁。”
“打你率兽食人,纵奴行凶。”
“打你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
“慕容臻,今天我还是你六哥,所以动手打你,等你当真过分到,我连兄弟都不想跟你做,到那时就不要怪六哥对你不客气。”
慕容臻走出废宅的那一刻起就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他跟慕容胤势不两立,并且总有一天要想法弄死他。
可怜见的,他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那家伙居然将他按在缺了腿的条凳上——揍了屁股!
奶奶的,合鞘的剑硬鞭一样差点没把他打残!
他凭什么!就凭他从娘胎里早出来半个时辰,就能理直气壮教训他?
守在外间的侍卫见自家主子出来,急忙惶恐地迎上前去,“主子!”
慕容臻不着痕迹松开按在腰下的手,“去,叫辆马车,回宫。”
边上的卫士没见着另一位主子,下意识朝眼前那座破屋里张望了一下,“主子,六殿下……”
慕容臻脸一黑,“自然是被你主子揍得爬不起来了,怎么着,你还想去关心一下?”
“属下不敢!”
“不敢还不走?”
慕容臻没说,他那混账六哥早就走了,是他自己爬了半天没爬起来,又怕喊人丢面子,所以拖到现在才出来。
他肯定,慕容胤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夺舍了,不然他六哥绝不可能一边揍他,一边还有功夫骂他,娘的,不单骂,骂得还凶,从来没这么凶过。
“嘶……”
他扶着车壁,半靠在车厢里,马车颠得他根本就坐不下去,屁股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都将他打成这样了,感情还算是客气的了?
不就是个臭叫花子!
他心烦意乱地掀开车帘,朝车旁随行的护卫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去找找那个叫花子,瞧瞧死了没有,没死的话给他些银子补偿。”
侍卫不清楚自家主子今日是怎么了,愣了半晌,赶忙点头应诺,“是,主子。”
侍卫正要应声而去,车里的人突然话锋一转,“回来,别去了,老子心虚个什么劲,还以为我怕了他,赵全怎么样了?”
“回主子,赵总管无大碍,只是受了点轻伤,晕了过去。”
慕容臻心气难平,眉头越皱越紧,今天这哑巴亏是吃定了,明摆着他不占理,闹大了,那人再把他那些胡编滥造的罪状,一条一条捅到父皇母妃那里去,他肯定也讨不了好。
涂山鹰醒来时,天中又飞起细雪,微末一般的雪花落在脸颊上瞬间融化,又在严寒中结成一片薄如蝉翼的冰。
他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知觉,无法动弹,也察觉不到疼痛。
“醒了?”
他听见人声,勉强将身上唯一能活动的眼球转向来人的方向。
这人他认得,早上刚偷了他的钱袋,里头一分钱也没有,到了,还是叫人逮着了。
慕容胤矮下身去,伸手扭正了对方僵硬的脸,“还挺犟啊,破罐子破摔是吧?”他说着还自顾自摸了摸花菱蛇背上冰凉滑腻的鳞甲,“是不是动不了了?”
涂山鹰闻言这才注意到,那条阿显养了几年的花菱蛇,现下正谄媚地盘在那个陌生人的肩膀上吐信子撒娇,这畜生!
“我这个人呢,心眼比较小,有恩不一定还,但有仇必报。”
涂山鹰想起方才闹市中说变脸就变脸的少年,燕人的作风,他已见识了,往后再碰上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觉得稀奇。
慕容胤怕他睡着,伸手拍了拍少年冰凉的面颊,“在燕国,偷盗和抢劫都是重罪,晓得么?”
他说服教育不很在行,但戳人痛处却特别有一套,再说了,这小子先偷后抢,还放蛇咬他,是真过分得让人来气。
“听说蜀中人杰地灵,不曾想好山好水,竟养出了一群偷鸡摸狗之辈。”
少年拿眼瞪他,可惜这眼刀子半点杀伤力也没有,面前人依旧满脸慈祥,“你们其实不是来燕国逃难的,而是来丢人现眼的吧。”
“以后还回去么?我看不回去也好,就呆在这里做一辈子偷儿,到时人人都知道,蜀人善盗。”
少年动弹不得,又不能反诘斥骂,怒火攻心,只恨得两眼发红。
慕容胤全当瞧不见,也没兴趣搭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热馒头,撕了一片喂自己吃了,见面前人瞪着食物咽口水,又好心撕了一口塞进他嘴里。
谁想手指刚送进去,就被人一口咬住,坚硬的牙齿轻而易举磨穿皮肉,卡上了骨头。
馒头的甜香混着血液的腥气,在唇齿间生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