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冒险了,就算……就算一时侥幸成功,四大家如何对付?外间军将无数,如何使之臣服?”
对座之人长叹一声,“殿下好糊涂,臣服与否,无外陛下一道手谕,无外新主登基大加恩赏,前者有我等筹备,后者还不任由殿下安排,难道坐等就能等来机会,等来君王的宠爱,等来顾家的青睐么?”
“别跟我提顾家!”
“哈哈,你瞧,我们的立场如此一致,我也痛恨顾家,要不是为了对付顾家,我父王就不会死,若不是顾家那老不死的从中作梗,我大哥也不会迟迟坐不上王位,我们父子受过的羞辱,定要他们十倍百倍偿还。”
青年不安地追问道,“果真……果真有把握么?”
“殿下,什么才叫做把握?殿上既然如此地不放心,我也不妨跟殿下交个底,京畿五府军近六万兵马由我兄弟二人统辖,皇城禁军将领中,已有五成是我王府亲信,如此,殿下还觉得半分把握也没有吗?”
“可四门金吾卫都掌握在顾家的手里啊!”
对方幽幽一笑,“这就要看殿下的了。”
青年失望摇头,“不,你太高估我了,顾家不会帮我。”
“顾家不会帮助殿下,但顾覃顾大人一定会帮助殿下不是吗?四门金吾卫,有一半听从顾大人的调遣,他是殿下的亲舅舅,血浓于水,上一回肯帮殿下安排人手在猎场行刺七皇子,陷害六皇子,这一次,只要顾大人肯出手,还怕不能一举成事。”
饭桌上鸦雀无声,甚至连筷子触碰碗碟的声音都一丝也无,裴景佑感到窒息,他悄悄放下碗,刚准备趁老父不备从厅中溜出去,却被父亲一眼逮了个正着,“五儿,上哪儿去?”
“啊……我跟两位小郡王约好了逛夜市。”他两眼望天随口一句谎。
“哪两位小郡王?”
“谭王府的李献,庆王府的徐茂。”他从平日那些狐朋狗友里掂了两个出来。
“李献五日前已下州府巡查盐路,徐茂如今正在汶江疏通漕运,你是何时跟人约好的?”
裴景佑嘿嘿一笑,老老实实坐了回去,“是么……我记错了,吃饭,吃饭。”
裴老爷瞥眼三儿身后一脸呆傻,兀自出神的小奴,“星竹,还不伺候你主子用膳。”
星竹吓了一跳,没想到老爷怎么就瞅见他了,他赶忙一边应诺,一边上前给主子添菜,“主子,多吃点。”
裴景熙放下筷子,“我吃饱了,父亲,兄长慢用,星竹,送我回房吧。”他说着挪开椅子就要离开饭厅。
裴老爷吹胡子瞪眼,“饭没吃完,一个二个争相退席,这是谁教你们的规矩?”
裴景灏见老父动怒,急忙开口安抚劝说,“父亲,五儿不守规矩惯了,孩儿定当好好管教,父亲莫同他生气,三弟许是累了,父亲就允他回房歇息吧。”
裴正寰冷哼一声,“你们若是对为父有意见,直管当面说来。”
裴景佑登时喊冤,“爹,瞧你说的,我哪敢对你有意见!”
裴老爷才懒得理会五小子,转脸问向闷不吭声的三儿,“景熙,你呢?”
裴景熙垂首应道,“父亲多虑了。”
裴老爷心说,没有才怪,但三儿不说,他若强行逼问,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半晌终是气哼哼地吩咐道,“不想吃就回你院子里去吧。”他说罢,又瞅向那不知事的小奴,“叫厨房多备些汤水点心。”
星竹惴惴点头,“是,老爷。”
他眼瞧着三儿叫小奴推着转出门厅,扭头一看,另外两个屁股也离了椅子,一副准备开溜的姿势,“我叫他走,叫你们也走了么,坐下吃饭!”
裴景佑跟大哥对视一眼,只好再一次乖乖坐下了,“吃,吃,这个肉炙真好吃,饼子也好吃是不是啊,大哥?”
“好吃,好吃。”裴景灏十分配合,连连应声。
“老大,你夫人那里,晚饭送去了没有,她有孕在身,要好生将养,不可大意。”
“有母亲安排,婧儿事事妥帖。”
裴老爷点点头,也不再多说,原以为理国不易,谁想治家更难,妻子孩儿一个个都跟他作对,真气煞人也。
老父究竟生哪门子气,裴景灏一清二楚,教唆皇子入山为匪,杀害朝廷命官,此事从头到尾,三弟未与家中商量半字,险叫老父措手不及,若先行递上去的是那份四州太守的联名奏疏,事后便是想再替六皇子遮掩也是万难,只不过老父一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三郎理应心知肚明才是,两父子固执到一起去,才真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父亲……”他刚要再劝慰老父一番,却见院中侍卫急急忙忙奔进厅内,一脸惶恐高声传报,“老爷,大公子,六皇子殿下与府中暗卫在中院里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