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瑶似也没想到一般抬眸看她,正与谢书台幽深的眼眸对上。
虽看上去平淡无奇,谢书台却从卫瑶眼中看出了一丝挑衅和得意。
他是故意的——不需要这个眼神,谢书台也能想得到。
垂在两侧的手掌缓缓收紧,谢书台朝着柳凭一拜:“看来学生今天是走不了了。”
她一直知道卫瑶此人卑鄙,行事不够光明磊落,却没想到为了拉下自己,他能伙同旁人上演这么一出好戏来。
这甚至是一个一口就能戳破的谎言——她人就在这里,只要她现下否认,就能证明卫瑶所言皆是无稽之谈。
可是那又如何?相比于枯燥无趣的真相,人们总是更愿意他们愿意相信的。只要卫瑶真能拿出她的箭,那么不管真相如何,这俗世对女子的偏见和苛刻便足以为谢书台泼上一盆难以洗清的污水。
男人最爱看的戏码无非两种,一则劝妓从良,二则逼良为娼,再加上去年卫瑶在青楼说的那句话为这个故事加添光彩,没有人会愿意错过这么一出好戏。
想到去年自己正筹备与卫瑶的婚事时,忽听下人禀报卫瑶在青楼里说的那句“谢家小姐不如妓”,谢书台的手心便一紧再紧。
第30章 竞日相携(9)
迫于卫家与城主府的情况特殊,柳凭没让二人继续在靶场上拉扯下去,而是以考核已结束为由疏散其他人,将他们二人单独叫了过去。
“今日的事……”
柳凭故意顿了一下,说到此处,他抬眼看向站在案前的两人,却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今日的事都是旁人胡诌,算不得数。”谢书台面上乖觉,看似温顺,语气却十分坚定,丝毫不肯让步。
她实在不想再跟卫瑶有什么牵扯,但如果对方执意要惹上自己,那她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柳凭又看向卫瑶。
卫瑶道:“那两支箭确实是一位姑娘给我的,只是当时我与那姑娘并没有互通名姓,想来今日之举冒昧,或许惹了她不快。”
这句言词恳切,语气自责,却拒不承认自己今日所言皆虚,还隐隐将责任推给了谢书台。
谢书台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与你暗通款曲,临时发现了你的身份,这才当场翻脸不认人?”
卫瑶脸不红心不跳:“去年那事是我的错,你有怪罪也是应当。”
谢书台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问:“我为何要这样做?”
卫瑶道:“我去年说了不好的话惹你不快,这事错在我身,你心有怨念,也是常事。”
“我说的不是这个。”谢书台逼视着他,“我是问你,我好歹也是堂堂城主府唯一的千金,为何会在六艺会上与一不认识的外男私定终身?”
“这也不难理解。”卫瑶顿了一下,他神色懊恼,又似字字肺腑,“是我毁了你的婚约,辱了你的名声,去年你与我退婚之后便再无人上城主府提亲,如今你将至二八年华,不比当年岁数小,在这些事上自然会更上心些。”
“所以便要与你这个毁了我名声的人虚以委蛇?”
谢书台越说越气,最后反而把自己气笑了,她大声厉呵,“凭什么?”
“你只是一开始不知道是我而已。”卫瑶揉了揉眉心,那模样真像是在安抚自己无理取闹的伴侣,“如今既有机会让我补过,也是缘分,你便不要再无理取闹,从了这缘分不好吗?”
“不好!”知道与他说不通,谢书台转而去求助柳凭,“柳大人,今日之事我毫不知情,还请大人不要听信卫瑶一家之言,平白辱了我的清白才是。”
“你又在闹了。”卫瑶无奈道,“你说那人不是你,那如何解释这两支箭会出现在我手上?”
“箭出现在卫大公子手上有很多种可能,或许是你偷的,或许是你趁我打完猎未来得及收给抢的,又或许是什么其他的我不知道,总之不可能是我送给你的。”
“大人。”卫瑶也朝着柳凭拱手,“我与谢小姐乃是真心相爱,如今她因一点旧事与我闹脾气,还请大人不要信。”
“你!”
谢书台终于有了一点无能为力的感觉,先前说了那么多全都作废,是,沟通确实能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可问题是这个卫瑶压根不听人说话。
她只得对柳凭说:“我谢家子女的婚事自有父兄做主,无论今日大人如何断,学生都不会承认与这个无耻之徒有所牵连。”
沉默许久的柳凭终于出声:“此事确实不好评断,你二人各自相执,都有一番道理,不如婚事就交由两家家长做主如何?卫生,我允你再提一个其他的要求”
卫瑶神色不见丝毫慌乱:“可方才靶场之上,所有人都知道学生所求的是谢家小姐,若是临时更改,于大人名声有亏不说,恐怕对城主府的威望影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