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又跟前世不一样?
谢书台阖上眼,通身透出一股无力之感。
她声音干哑:“晚辈绝无此意,只是昆弟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
“还有什么误会?”陈威红着眼打断了她的话,“璁儿心善,因为多请他喝了几次酒就被他惦记上了钱财,不然除了他,还有谁要害我璁儿?”
说到急处,陈威身体往后仰倒,裴玉斐又连忙抚他胸口:“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对,保持住,您夫人已经晕过去了,您可不能再倒了。”
谢书台低声:“不过几顿酒钱,我城主府还负担得起,何至于要害陈璁性命?”
“不过几顿酒钱?”陈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说得轻巧,你问问谢若和,他哪次没差这点酒钱,你问问他,他让我儿子请了多少次酒,你问问,他是不是妒恨我儿子比他有钱!”
谢书台呼吸一滞。
她确实管束谢若和颇严,但她自以为是为了他好,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不让他喝酒竟成了他谋财害命的佐证。
悔恨的情绪涌入脑中,谢若和道:“就算如此,要说若和为了这个去杀陈璁也太牵……”
“强”字尚未出口,陈威用力甩开裴玉斐,他阔步踱到谢若和身前,居高临下问:“我问你,前日璁儿有没有请你到万酒楼喝过酒?”
谢若和面色苍白:“……有。”
陈威心头怒意更甚:“我再问你,那日喝酒,是不是璁儿请的客?”
谢若和急出泪来:“是。”
“那我再问你,那日璁儿玩笑说自己某日死在酒里,你是不是问他能不能把酒钱留给你?”
“但我那都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没有想要杀他!”
谢若和被他逼问得要疯了,他痛苦地大叫一声,无神的目光在锁定到谢书台身侧沉默不语的顾如期时突然一亮:“是他,是顾如期陷害我!他今天跟我说话了,定是那时候将毒药塞到我怀里的!”
数十道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到了顾如期身上,他并没有为自己辩驳,只是抿唇看向谢书台:“阿姐,若真是我,你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谢书台沉默不语。
陈威“哈哈”笑了两声,他指着谢若和,状若疯魔:“看看你这个好弟弟,没担当的孬种!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想说他是无辜的吗?”
陈威是在逼她。
刚刚谢若和已经承认了他开过若陈璁死了留酒钱给自己的玩笑,此时此刻,若再坚持为谢若和开脱,便是藐视岸止城法度,便是承认谢家人在城中有特权。
而在城内,这是大忌。
下唇被她咬出了血,谢书台心内一片荒凉。
便如此了吗?哪怕今生,她依然护不住想护的人。
谢书台闭上眼睛,心内几经较量,终于落下定音:
“若和确有嫌疑。”
她别开脸,不去看谢若和光彩逐渐熄灭的眼:
“按照城中法制,谢氏人若犯罪,罪加一等,我身为她长姐,照管不严,同样有罪。”
摇晃欲坠的身形差点倒下,身侧恰时递来一只手臂,谢书台扶着那只手,才堪堪站稳。
她一抬眼,正对上顾如期那双无言却满是忧心的眸子。
她颓然阖上眼:“照制将谢若和押入牢中,三监公审,未出结果,谢氏人不得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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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书台强撑到谢若和被押走,无力的双腿终于瘫软。
裴玉斐与顾如期一左一右将她架起,谢扶疏宽慰道:“阿姐,若和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谢书台轻扯僵硬的唇角:“宴上出了这档子事,你大哥又有得忙了,你先回去吧。”
谢扶疏摇头:“我要陪着阿姐。”
“好意我心领了。”谢书台打起精神对她笑了一下,“不过我没事,听我的,先回去吧。”
谢扶疏几度张口,想说的话被谢书台执拗的眸光截断,只好先回去了。
裴玉斐扶她坐好,绞尽脑汁地想安慰她:“那什么……谢扶疏说得对,谢若和他傻人有傻福,一定会没事的。”
谢书台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但她的唇角僵住了,怎么也笑不出来。
顾如期则为她倒了杯水:“阿姐,你脸色好差。”
谢书台接过杯子,她没听清顾如期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回答:“是吗?”
顾如期点头,正要再说点什么,便听谢书台自言自语:“若和肯定很恨我。”
不仅没有护住他,还无意间充当了坐实他罪名的凶手。
想到谢若和临被带走前那心如死灰的眼神,谢书台便觉得心中绞痛,似有千万只蚁虫同时噬咬。
顾如期心中没来由地烦躁,他垂眸道:“怎么会?若和最喜欢阿姐了,他也一定能理解阿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