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台动了动了唇,最终没说话。
一旁的谢执戟收起剑,问:“若皇帝真把他儿子送过来当人质,你真打算退兵?”
谢执戟直觉这不可能,毕竟一开始城里闹得最凶要攻打雍朝的就是谢书台。
果不其然,他看到自己的妹妹冷笑着摇头:“偌大一个雍朝,惦念着岸止城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他们既都可以算是杀害兄长的凶手,我怎么会放过他们?”
“无论你做什么,大哥都支持你。”谢执戟点头,把这空间留给他们二人:“我先去点兵了,你想什么时候攻城都可以,记得提前告诉我。”
这番话依然说得生硬,却让谢书台心中一暖。
直到谢执戟的身影消失不见,裴玉斐看着桌面上的舆图,叹道:“如今情势,倒让我想起前世来了。”
谢书台“哦”了一声:“前世怎么了?”
或是她死后又发生了什么?
裴玉斐顿道:“前世你死之后,顾如期不知为何记恨起了雍朝。后来他起兵造反,杀入皇城,也只用了半年的时间。”
谢书台已有一年没听到顾如期这个名字,耳今突然听裴玉斐提起,只觉恍如隔世,许久只说:“……他确实极为聪明。”
只可惜他的聪明没有用到正途上,决定了,他们只能殊途不同归。
她突然起了兴趣:“那你呢,驰援的军队一拖再拖,后来得知我死了,你又去了哪里?”
他心猜裴玉斐或许回了皇城,毕竟他来到岸止城本本就是迫于无奈之举,后来岸止城既然没了,他也就没了再留在关外的意义。
也难怪他会想起前世顾如期攻皇城,想来当时他也困于城中,愁苦鱼如何脱身。
谢书台想得有些出神,因此当她听到裴玉斐说“我留在了岸止城”后便有些震惊。
裴玉斐迎着她惊诧的眼神,说:“我想着好歹在那里住了这么多年,看岸止城就此沦为废墟,心中多少是难受的。又怕若哪日故人归来见到城中败景会同我一般唏嘘,所以考量过后,最终还是回到了岸止城。”
他说着“考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当时根本没有多想。
几乎是在听到岸止城破消息的那一瞬间,裴玉斐便决定回到那里。
过了不知多久,谢书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时情景,怎会有故人归来?”
“后来我等到了谢揽怀跟洛怜枝的孩子。”裴玉斐说,“前世洛怜枝离城时已有身孕,但她留不下那孩子,只是当她得知自己怀孕时月份已经大了,强行落胎于母体有亏,所以她不得不把那孩子生了下来。”
这是谢书台从未听过事情,震惊之余,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那个孩子……”
“那孩子生下来便被她丢弃,后被一猎户捡到,保全了一条性命,再后来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回到城中,遇到了我。”
这确是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至少在此之前,谢书台从不知道自己竟还有个侄儿。
她想起先前裴玉斐说过今世与前世许多既定的东西都不会改变,不由担心道:“那这次呢,洛怜枝离城之前也怀了孕?”
“没有。”裴玉斐摇头,“在洛怜枝军营中时我曾试探过她,她确实未有怀孕的趋向。”
想来那孩子也觉得洛怜枝不堪为人母,便不想要来到这个破烂畸形的世界。
谢书台没再说话,惘然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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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裴玉斐所料,那来使回到皇城的第二天,雍朝的皇帝就押了一个皇子过来顶罪。
“这是我朝的六皇子,就是他鼓动洛家幼女攻打岸止城的。”
来使把人送到军营便不再管顾他们皇子的死活,仍旧是对着谢书台谄笑:“那退兵一事……”
“只是带了个皇子过来就想让我退兵?”谢书台照着裴玉斐教给她的话挑刺,“你们真当我是傻的不成?”
来使没想到她仍旧不给好脸色,表情一僵:“谢姑娘还想要什么?”
谢书台道:“洛怜枝是洛家人,她害死我兄弟,她的兄弟却活得好好的,你觉得这公平吗?”
“这这……”来使大惊失色,“你之前没说啊!”
“我现在说了。”
谢书台板着一张脸,望着使者的表情,就知道这招相当奏效。
她挥了挥手:“就这样吧,要么把人给我带过来,要么我明日攻城,是要保洛家还是要保这一城子民,回去问问你们陛下。”
使者又走了,但谢书台知道,过不久他还会再来。
屏风内传来裴玉斐的声音:“恭喜你,很快便能得偿所愿。”
谢书台道:“多亏有你。”
裴玉斐轻笑:“我纵有谋,无刀可用。若非你自己坚定,我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