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怎么提醒这两位,她耳朵还听得见?
正无语凝噎之间,谢书台感受到来自台上灼热的视线,心中暗道不好,连忙站了起来。
好在谢若和的位置离她不远,就在她的前方,这让谢书台不必走动,就能直接关心谢若和:“说你病了就在家里好好歇息,非要来上学,怎样,又咳了吧?”
谢若和疑惑地转过身:“阿姐,我没……”
趁他说完之前,谢书台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行了,我都知道,不要逞强。”
她嘴里说着“不要逞强”,目光却隐隐透出一股威胁的意味。
谢若和最熟悉她,当即改口:“是,多谢阿姐关心,我知道了。”
谢书台这才满意点头,她复又转过头去看纪夫子,似乎才察觉到他的脸色,担忧道:“夫子?”
纪夫子沉着脸:“扰……”
“夫子是想说上回罚我的事罢?”
谢书台早有准备,她从书箱里找出自己抄完的课文,昂首笑道:“都在这呢,夫子慢慢检查。”
纪夫子一愣。
他缓步走下台,接过谢书台交来的东西,却是没有立即翻开,而且一只手拿着,一只手在外面仔细摸索,仿佛他手上拿的不是抄纸,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谢书台笑眯眯道:“如何?”
从外面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纪夫子才翻开去看,却见内中也字迹清晰整洁,浑然不似谢书台平日作风。
若非认得这上面的字,只怕他还要以为这是别人代抄。
莫非这谢书台当真转性了不成?
纪夫子一团糟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收起抄书,走回台上:“罢了,学生们打开《古文观止》,今日上新课。”
第6章 晴日光好(3)
刚一下学,裴玉斐立即到谢书台书桌左侧等待,顾如期收好书箱,站在她右,两人目光暗中碰撞对峙,谁也不肯先挪开视线。
谢若和收拾完东西,正要像往常那样将下巴抵在她桌上等,转头一看到宛若门神的二人,惊了一跳:“你们做什么?”
裴玉斐道:“看不出来吗,等谢书台啊。”
顾如期抿唇,虽未说话,却像默认。
谢若和看着先后走进学室争先恐后为裴玉斐整理书箱的三人,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
“三个月不见,世子殿下您的作风还真是一如既往地……”
不等他话说完,裴玉斐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放下,依旧不紧不慢地:“嗯?”
谢若和喜笑颜开,立马将那银子捧在手上:“出手阔气!”
裴玉斐斜斜睨向顾如期,扬着头用鼻子哼气。
谢书台伸出一只手来,谢若和立时抓紧了手里的银子,期期艾艾道:“阿姐……”
谢书台道:“府里是亏待了你不成,就缺这点银子?”
谢若和心道还真是,要不是阿姐为了不让他吃酒断他银子,他用得着这么缺钱吗?
然而这话他不敢说。
谢若和依依不舍地把钱还了回去,临了,他还不忘把刚才迫于淫威而没说完的话补全:“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爱显摆。”
想到他害自己被阿姐骂,他又补充道:“丢人现眼。”
好在裴玉斐不与他计较,他轻轻打了一下谢若和的头,笑骂道:“小白眼狼。”
他顺手将谢书台刚收拾好的书箱交给自己身后的仆从:“聊聊?”
谢书台盯着自己的书箱:“聊什么?”
裴玉斐道:“自然是皇城的消息。”
原本在揽月楼那天他就想跟谢书台说的,然而人家不稀得搭理他,这事才搁置了。
谢书台缄言片刻:“怎么不去找我父兄?”
倒不是她不想听,只是皇城的事说给她这么个身无任职的闲人,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
“你父兄是你父还是你兄?”裴玉斐摊手,“这三个一个比一个难找,我倒是都想见,找得着吗?”
一个在闲人免进的兵练营里,一个为了皇城调令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一个天天宿在府衙不说,找他一次得提前半个月叫人通传,有这功夫裴玉斐都能再回一趟皇城了。
谢书台这才想起家中境况,一时哑口。
别说裴玉斐了。就连她自己想见父兄也没那么容易。
见她动容,裴玉斐追问:“如何?”
谢书台只得点头:“何时?”
“就现在。”裴玉斐嘚瑟地瞥了眼顾如期,“就我们两个,闲人免进。”
谢书台面不改色,点头应允:“何地?”
“你挑个地方。”裴玉斐眉一挑,“我出钱。”
无人在意的角落,顾如期暗暗握紧了手。
谢若和可怜巴巴看着谢书台:“阿姐……”
“叫阿姐没用。”裴玉斐伸手挡住他的视线,“做东的人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