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快来人啊!”
“……”
嘈杂的嚷声止住了谢书台的脚步,那一道素色人影怔怔停在浩瀚火海前,管他人声慌挤,却好像在她面前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似乎眼前景象不过是梦境中的一场虚妄。
可谢书台又无比清楚,眼前所见皆为真实,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主府正在接受烈火炼狱,她的兄与弟正在火中接受煎熬,不知能否生还。
谢书台忽然耳鸣,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她好像听不见了。
唯有一道尖锐的哭喊刺破那张看不见的网,方寸大乱的城主府前,不知谁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二公子没了!”
第54章 怪日陆离(8)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了城主府,也烧断了谢家本就不算多么亲厚的血缘亲情。
那日后,谢书台病了一场,她看不见也听不见,虽还有自己思考的神志,人却总呆滞着,对外界的一切都没反应。
“那夜的事对少城主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少城主身体不堪重负,为了自我保护,便主动与外界的一切断联了。”
来为他看病的郎中叹了口气,可怜道,“身体倒没什么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说白了,这是心病。
顾如期谢过郎中,又请小厮以银钱答谢,将人送出之后,遣退了所有下人。
“阿姐。”他坐到谢书台身边,有一勺没一勺地舀着手里的药,“怎么办?你好像只剩我了。”
谢书台没有任何反应,她眼前蒙着白布,与身上灼烈的红衣形成鲜明对比,却又衬得她整个人更添明媚动人。
顾如期也不在意她是否反应,舀了一勺药吹凉,然后送到她嘴边:“不过也好,我总是愿意照顾阿姐的。”
他的话音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谢书台听不见、哪怕听得见也听不出来他说的是什么。她如今对外界唯二的反应就是接受与拒绝,而在没遇到什么刺激的时候,她总是愿意接受别人给予的一切。
就好像现在:谢书台垂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顾如期喂过来的汤药,看上去乖顺极了。
顾如期盯着她嫣红的嘴唇,手中的药碗重重放在桌上,他拿起一方锦帕,亲昵而又细心地为谢书台擦去嘴边的药渍。
呢喃的声音也不知是在对谁说:“不着急,阿姐,等我解决了裴玉斐,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顾如期!”
一道夹杂着愤怒的声音从外传来,手上的动作一顿,顾如期小心将锦帕收好,然后抬起冷淡的桃花眼,正巧与来人四目相对。
谢若和踏着寒气走了进来,连续几月的练武让他看上去与从前大不相同:“顾如期,你什么意思?”
顾如期收回了眼,又重新拿起那碗药去喂谢书台:“阿姐病了,我照顾她,有什么问题?”
谢若和怒声道:“好一个照顾阿姐,我问你,你有多久没出去了?”
顾如期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换句话说,这句问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只是多余。
谢若和在乎的不是答案,而是这个问题背后所隐藏的事。
没听到他的回答,谢若和又说:“三天!你已经足不出户三天了,你忘了一开始答应我什么的吗,你看看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顾如期道:“我从未忘记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现在已经得到了。
“你想要的得到了?”谢若和冷笑,“那我呢?我又算什么?我甚至为了你背叛岸止城,你如今言而不信,就不怕我去父亲那揭发你吗?”
“你大可以去试试。”顾如期未见动容,甚至浮着一丝冷意,“还有,容我提醒一句,你不是为了我背叛岸止城,你只是太想在阿姐面前证明自己。”
说白了,其实他们两个是一样的可怜人,都太在乎谢书台,想要得到她的爱,所以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只不过一个想要得到的是独一无二的爱情,另一人则是记恨她将岸止城的荣辱建于血脉亲情之上。
但归根结底,也算殊途同归。
谢若和脸色一白,想到自己如今是要倚仗顾如期的,只好缓和了声音:“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我当上岸止城的城主,就能证明阿姐是错的,只差这一步了,堂嫂那边也在催了,刚开始是你拉我入伙的,凭什么现在你说不干就不干了?”
喂谢书台喝完药,顾如期仍旧没看谢若和一眼:“我说了,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你想要的是什么?”谢若和气极了,他指着谢书台,“是我阿姐不成?明明之前你说她虚伪至极,只顾表面荣光,甚至可以为此牺牲亲缘,怎么如今她一聋一瞎,你立马就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