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滞了,明明是盛夏时节,殿内却无端地溢着寒气。
半晌,李承霖叹了口气,打破了这份沉默,而后,她语重心长地道:“其实,我帮你隐藏身份,聘你为驸马,不仅仅是因为那两份恩情。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江辞是聪明人,何尝读不懂李承霖的言外之意,只是李承霖如此郑重的模样,倒使她有些无地自容了,一时心乱如麻,嗫嚅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李承霖见她没有回答,索性开诚布公,将话挑明了:“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江辞的心脏被那句“我喜欢你”击中,砰砰直跳,只觉得脸部微微发烫,耳朵尖都红了。
李承霖停顿了一会,又继续缓缓道:“如果你要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是在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
江辞有些无所适从,怔怔地问道:“是在玉门贡院?”
“是在飞仙湖旁边的山亭中,那时我受了重伤,是你救了我,我看不清你的面容,可你身上的味道却莫名让我安心。”
李承霖站起身来,走到江辞面前,抬起右手,纤纤玉指轻轻抚着她的脸庞,眼中流露出温婉的情意,柔声道:“阿辞,父皇母后过世后,我不得不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上元夜,我以为我就要死在那里了,没想到你出现了,那时我神志并不清晰,可我依旧记得,是你一步一步地背着我下了山,我伏在你的背上,闻着你身上的味道,便觉得世间险恶都不过如此,笑一笑就过去了。我好像在你背上睡着了,梦见山,梦见水,梦见绿茵茵的草地,梦见那天上的燕子纸鸢,总算有了银丝一系,不再是漂泊无依。阿辞,我很久……很久没有过那么安心的感觉了。”
李承霖放下手臂,嘴角牵起一抹微笑:“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我知道你跟随我另有目的,可我,甘之如饴。”
上一世的江辞福薄命薄,没有成过婚,也没有过心悦之人,不到双十年华就饮鸩而亡。
而这一世,她投奔了李承霖,还与她成了婚。
一开始,她明明只想保全自己;后来,便想借李承霖之手完成自己的抱负。她总以为李承霖只是喜好她这副与虞秋月相似的容貌,反正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也不必有心理负担。
但是今天,李承霖这段掏心窝子的话,分明就是在说,她在没有看清她的长相时,就已经开始喜欢她了。
换言之,她不是喜欢她的脸,而是喜欢她。
江辞几乎屏住了呼吸,顿时心乱如丝,剪不断、理不清。上辈子,她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人。重活一世,她所求的唯一也不过是尽自身之力,阻止阴司梧桐预言的实现,因此从未想过情爱。
此时此刻,面对着李承霖的推心置腹,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去回馈她。
思来想去,江辞在心里反复询问着自己一个问题:“我喜欢她吗?”
可能是喜欢的吧,不然当初离京赴职时,也不会回首望向永安宫的方向。
或许是喜欢的吧,不然当初被李姝下了药失身,也不会暗自庆幸那人是李承霖。
大抵是喜欢的吧,不然也不会因为误会李承霖与李姝欢好而烦闷生气。
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这颗心也不至于像打鼓一样,怦怦至此。
江辞只觉得呼吸紊乱,即使已经裹了束胸,可心跳剧烈,胸脯也不断起伏,是束胸也挡不住的炙热。
她无法核实自己的内心,却必须要直面这个问题,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朝李承霖行礼:“关于昨夜之事,臣并非不信任殿下,也并非怀疑殿下本性,古人云‘关心则乱’,臣亦不能免俗。”
江辞直起身子,缓缓道:“臣身为驸马,理应对长公主格外上心。”
“你身为驸马需要对长公主上心,那你作为江辞,是否对李承霖存有一丝真心?”
第33章
“我……”江辞口干舌燥,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咽了下去,她虽然算得上是活了两辈子,但加起来还不如别人一辈子的, 人生不平凡, 经历的事情却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因此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
可巧这时,窗外传来几声长短不一的布谷鸟叫,江辞知道这是李承霖派往北溟的暗卫有消息来报,再加上她认为此次怪病与北姜脱不了干系, 恐误了什么大事,当即便转换了神色, 忙道:“长公主, 怪病来势汹汹,臣疑心此事与北姜有关,现如今要尽快查清源头, 也好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