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有慕宁。”提起慕宁,他顿了顿,不知该说些什么,许久,他道,“我依旧舍不得她。”
“岑溪哥,我不甘心,年少名扬天下,我本该风风光光地娶她,可偏偏……”
谢京昭嘴角渗血,奔波这么久,支撑他活着的信仰不过是护国,以及见她,如今家国安宁,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见她了。
视线逐渐模糊,像是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耳畔一阵嗡鸣声,他已经听不到了,下一刻,世界满是黑暗。
“谢京昭!”岑溪喊道,“军医!军医呢?”
帐篷外北风肆虐,天地苍白。
京城皇宫,岑慕宁教岑初霁写字时,突感不适,一股恶心直冲心头,手中的毛笔顿时落下,墨迹沾染了整张纸。
岑初霁同白芷一同扶住她,紫苏赶忙去找太医。
半晌,老太医把完脉后,面色凝重,岑慕宁支走了岑初霁,问:“太医有话直说。”
“长公主这脉象,是有了身孕!”
岑慕宁一愣,白芷紫苏却欣喜道:“咱们公主府是要添小殿下了!”
岑慕宁问:“为何我如此心慌?可是还有其他病症?”
老太医捋了捋胡子,摇头道:“没有了,许是最近天寒,老夫给殿下开个药方,滋补身体即可。”
岑慕宁点点头,让太医下去安排。
紫苏畅想着未来小孩子出生后如何热闹的场景,白芷推了推她,使了个眼色,这才注意到,岑慕宁的眼神有些落寞。
她摸了摸腹部,恍然一笑说:“谢京昭出征之前,我偷偷告诉他,我有了身孕,没想到竟然一语成畿。”
白芷道:“接下来的时间,公主必须多休息了,再这样忙下去,对身体不好。”
紫苏也附和道。
岑慕宁含着笑意点点头,如今北狄已经安定下来,之后便要商量通商一事,基本无碍,谢京昭或许不日就要回来了。
京城收到消息,出征军队即将随岑侯爷一起返回,胜利归朝。
百姓齐乐,喝彩不断,军队回京的途中,沿路百姓夹道欢迎,还特意送上了当地特产犒劳将士。
牺牲的将士统计成册,由朝廷分发抚恤金安顿后事。
但岑溪寄回来的信上却没有提到有关谢京昭的只言片语。
临月军队班师回朝的那日,京城飘起了雪花。
岑慕宁披着氅衣,牵着岑初霁的手,后面跟着一众官员,亲自迎接英雄回京。
远远望去,却只见士气低沉,沉闷着,融入大雪。
身着甲衣的将军走在前面,背后是一个方正的木棺材,将士们跟在他身后,额上系着一根白如雪的带子,在风中飘扬着,肃穆萧瑟。
岑慕宁呼吸一滞,握着岑初霁的手蓦然收紧。
待他们走近,岑慕宁的眸中瞬间失了光泽。
走在前面的是岑溪,那么后面棺材里躺的是……
风雪迷了眼睛,岑慕宁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松开岑初霁的手,向前跌跌撞撞地走去。
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结果,他们沉默着,白芷紫苏站在后面偷抹着眼泪。
漆红色的棺材在这大雪中格外刺眼。
岑慕宁鼻尖一酸,素手抚摸上这冰冷的棺材板,她迫使自己保持冷静,端庄,她是临月的长公主,她所面对的应当是万千将士,而非谢京昭一人。
“本宫代临月数万百姓,向诸位将士道谢!”
“多谢长公主殿下!”
将士们披星戴月,浴血沙场,此刻却好似一头头压抑着的猛兽,急待喧嚣。
岑溪扶住身形不稳的慕宁,沉声道:“他说,希望你好好的,他……”
岑溪一时间心中发闷,喉头滚动,目视白雪道:“他的毒,解不了。”
“我知道。”岑慕宁笑了,“可我忍不住难受。”
“明明差一点,我们就可以相守了。”
冰冷的白雪掩埋着的是少年的热血,英魂不灭。
大雪纷飞,四周人渐渐散去,岑溪劝着所有人退下,偌大的场地,只有白雪,棺材,和她。
岑慕宁喃喃道:“谢京昭,你食言了。”
“再过几月,栾台寺的桃花就要开了,你看不到了。”
“谢京昭,北境的星星很漂亮,我再也不能偷偷溜出去和你一起去北境了。”
“父皇驾崩的时候,我哭了,他或许不是个好帝王,也不是个好父亲,可他以前对我还是很好的。”
“谢京昭,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会平安长大的,我要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位英雄。”
“我不找驸马了,他们都比不过你,本公主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