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命运好似给他们牵了线,未来的每一步,始终有对方的身影。
“一晃眼,我们都长大了。”谢京昭感慨道。
此后再没有朝安公主与谢小将军的佳话,唯有摄政长公主与病弱谢氏遗子。
岑慕宁扯出笑容说:“等到霁儿他可以执掌江山时,我们就隐姓埋名,游走四方,再不过问这皇权,如何?”
“新帝离不开你的。”
岑慕宁苦笑道:“他们把我困在这皇宫,冠冕堂皇称赞着给我的特权,可没人问过我想要什么,既为公主,当行公主之责,所以我困在这泥潭里不得挣脱。如今我只想作为岑慕宁活一次,只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谢京昭看着她,蓦地发现,她明明那般单薄的脊背,却偏偏扛着这样的重担。
她享受着别人期盼的身份权力,也独自忍受着难以触及的伤痛。
“他们说,为何我不去做女帝,去达到史书都未曾记载的高度,可我只想做岑慕宁。”
“好。”谢京昭说,“那就做你自己。”
“谢京昭,我就想自私这么一回,待朝局稳定以后,我们就走吧。就像去徽州时一样。”
“好,如果我还活着……”
“会的,我会找到解药的。”
半晌,谢京昭才应声道:“嗯,我信你。”
夜里养心殿,岑初霁披着外衣,手握毛笔正一字一字地写着,模样认真,而招娣点着灯在一旁睡着了,烛火摇曳,映照着他们的身影。
自从知道下毒害死父皇的人是父皇那么信任的李公公时,他就不再相信宫里的任何下人了,在这宫里,他敢亲近的不过只有自己的皇祖母,皇姐,与相识不久的招娣了。
所以即便是挑灯夜读,他也只敢让招娣陪在身边,让她做自己的伴读。
一股料峭的寒风透过窗子吹进来,招娣浑身哆嗦一下,随后打了个喷嚏猛地惊醒,和岑初霁大眼瞪着小眼。
她惊诧地问:“你怎么还没睡?”
招娣本来要改口称岑初霁为陛下,但小岑初霁觉得这生疏了,索性给她这个特权,还是按之前那样就好。
“我不困。”岑初霁道。
招娣挑眉看着他,一手撑着侧脸,强硬道:“那不行,我困了,睡觉!”
岑初霁仰着小脸懂事道:“招娣姐姐,你困了你先去睡,我还能在学一会儿。”
招娣说:“那可不行,你不睡,你不睡觉,我这个伴读怎么敢睡?”
岑初霁一本正经道:“我给你特权不就好啦。”
“不行,我要这特权做什么?还有,我最讨厌这些特权了,你要做个好皇帝,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乱定特权,那叫昏君!”招娣认真严肃地告诫道。
岑初霁垂眸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给自己喜欢的人定特权就是昏君呀。”
招娣嘴角微抽,真不知道这小屁孩儿天天在想什么,她说:“够了,赶紧去睡觉,再不休息,你会变傻的!”
岑初霁自嘲地说:“傻了也好,我就可以天天开心的玩了。”
招娣见状,又凑近他,用着诡异的腔调说:“这么晚不睡,会有妖怪抓走你的!”
说罢,她还做了个鬼脸。
但岑初霁却丝毫没有被吓到,他眨了眨眼,笑着说:“招娣姐姐,你扮鬼脸也很好看,不像吃人的妖怪。”
招娣脸颊微红,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当招娣无奈时,屋内一阵阵冷风袭来,下一刻,蜡烛咻的一下灭了一根,殿门发出吱呀一声的声响,好像被什么重物猛地推开,月华涌了进来。
岑初霁下意识扑进招娣怀里,不安地看着门口,风把几根蜡烛接二连三地吹灭,屋内渐渐一片漆黑。
他害怕道:“招娣姐姐,真的有妖怪!”
招娣定了定神,她从来不信鬼神之说,毕竟在山寨里待过,又怎么可能被这点黑吓到。
招娣起身,往门口走过去,小初霁拉住她,说:“招娣姐姐,危险,万一有妖怪呢?”
“呸,那是骗人的了。”
“那你刚才在骗我?”
“……”这不是一般的小屁孩,这是六岁小孩儿,非三岁。
她拍了拍受惊的岑初霁,坚定地说:“我错了,但这世上从来没有妖怪。”
岑初霁仰起头,即便有些发抖,还是壮着胆子看过去。
门外倏的传来一阵笑声,带着一阵熟悉感。
他们都听出来了,是岑慕宁!
“招娣说得很对,这世上从来没有妖怪,若说有,那便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