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慕宁喘了半晌,才慢慢恢复平静,她红肿着眼睛,问:“暗阁帮你易容的?”
“嗯。”
“他们救了你?”
“嗯。”
最后一个问题,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报仇?”
皇室诛杀了谢家,他们之间早已隔着血海深仇,她清楚。
谢京昭顿了顿,说:“只为平反,为谢氏与赤霄军正名。”
他压抑着痛苦道:“谢家没有谋逆,赤霄军清清白白。”
岑慕宁说:“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或许,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十万英魂葬身黄沙,他们甚至不能魂归故里。”谢京昭眸子发红,仿佛在这一刻,那个曾经的少年将军再次回来了。
“我全都知道。”
“慕宁,我每日夜里,都能看到曾经的赤霄军兄弟,他们满身鲜血地跪着我身前,喊着冤啊,而我却无能为力。”
“别说了。”
岑慕宁又何尝不知道呢,只不过她始终无法切身感受谢京昭的痛苦,那些死去的人是真正的与他同生共死过。
谢京昭微微发颤,紧握着拳,面色却越来越苍白。
下一刻,他转头咳嗽了起来,几滴鲜血从他掌心落下,绽放出妖艳的红花,格外刺眼。
岑慕宁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喊道:“谢京昭,谢京昭!”
谢京昭向前倒在她身上,猎猎作响的寒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远处的无疆已经走了出来,往这边赶来,他扶起谢京昭,把他扛在身上,对着岑慕宁说:“无念已经过来了,阁主说,这个秘密算是与公主的交易,之后的路还要靠公主一个人了。”
“我知道了。”
她看着旷远的天空,总觉得有一个无形的笼子锁着她,出不去,逃不开。
谢京昭醒了之后,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身体依旧虚弱。
无念刚收拾好了红木医箱,就被岑慕宁拉到外面。
无念笑道:“公主,您这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我说吗?”
“对啊。”岑慕宁捏了捏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道,“所以你最好如实相告,否则,别怪我下手不客气。”
“阁主交代了,对公主,自当是知无不言。”
岑慕宁问:“为何你们这般听那个阁主的?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无念抿唇想了想,说:“好处嘛,太多了,数不清的。”
“他给的起,本公主也能。”
“公主,你给不起的。”无念笃定道,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
岑慕宁倒觉得有意思:“一个公主给不起的,他如何给得起?”
无念摩挲着下巴,挑眉道:“大概是新生吧,暗阁中人,都曾死过一次,阁主给了我们新生。”
“新生?”岑慕宁微微怔住,下意识看向屋内。
随后,她不再纠结阁主的事情,转口问道:“你知道七夫人吗?她和你们阁主之间是不是……”
“知道。”无念刚说完,就意味深长地笑道,“没想到七姨竟然愿意把这陈年旧事告诉你?”
“那倒没有,这事我猜的。”
“……!”无念嘴角微抽,“您这猜的还真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岑慕宁好奇道。
无念连连后退,道:“这我可不能说,七姨会扒了我的皮的。”
“罢了罢了。”岑慕宁挥挥手,本就是开玩笑,她直接切入正题,问:“谢京昭,你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无念实话实说:“一开始,我们只知道江无妄,后来,阁主让我们两个跟着他一起,便也知道了谢京昭。”
他说的很委婉,但岑慕宁大致已经了解。
“那他的毒呢?”
无念不假思索道:“无药可解。”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宛若一根倒刺,深深地刺在她心头。
“什么毒。”她还不放弃地问。
“蚀心草制成的慢性毒药。这种草,资历略深的医师都清楚,少量治病,过量致命。”
岑慕宁顿时愣住,这是西南蕃国才有的毒草,自从西南蕃国灭亡后,基本上就没有这种毒草了进供了。
为数不多的蚀心草仅在她父皇手中,即便是太医院也不能调用,一但被有心之人利用,极有可能会谋害皇室。
所以,毒草药一般都在她父皇手里把管,怎么会轻易地交到她皇舅手里?父皇不可能没有一点防备,除非,他是故意交给萧皇舅的。
自从知道安国公和北狄勾结后,她就已经默认,当时通风报信的真凶就是安国公了,谋害谢家的也是他,但如今细想,却发现了其他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