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涿拖着疲倦的身体,没有回过身应过声,他像一潭死水,唤不起一点活力。严奎荣前一段时间打来的电话,或许伤透了还年幼,始终对亲情怀着眷恋但性子和环境使然始终没有开口诉说过的他。
严奎荣愧疚和卑微:“小涿……爸爸,能结婚吗?”
严涿才明白他被抛下,原来是这么彻底的,十六岁的他以为习惯了过往十多年的孤身一人,严奎荣可怜的请求还是将他推进了更绝望的深渊。
谢奚桃哭的哽咽,上前锤他,拳头最后又轻轻落下,拉住他沾满了泥土的校服袖子。
“鹿鹿,我还在这呢,不要再管其他人了,看我,看我行吗,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鹿鹿,你看看我,好不好。”
“鹿鹿,鹿鹿……”
满身伤痕,尚还年少的严涿在她的哭声哽咽拽着他赖皮不走的挽留动作中停下,他转身看她,沉寂如海的眸子望着她,怔怔半晌,眼眶忽然慢慢红了,谢奚桃不停擦眼泪的手顿住,严涿和她对视,轻笑了一声,跟着眼泪从黑色眸子滚落。
红意染上了少年冷白的眼角,青肿的脸颊和嘴角的血痕压不下他眼里的浓烈悲伤。
他朝她笑,“桃子,我……真他妈棒啊。”
谢奚桃落泪,面对孤单少年,她心口核仁,也跟着苦得坏掉了。
第66章 初中时
楼道安静, 谢奚桃站在铁门前,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敲门。
在她征愣时,门从里面推开, 似乎料到她站在门外, 严涿只给门开了个小缝,两人隔门框相望, 严涿往屋里点下巴,“进来。”
“好……”
谢奚桃走进去, 干涩的关上门, 情绪还未完全从严奎荣离开的落寞身影剥离。严涿去厨房转了一圈, 出来时往她手里塞了杯清亮透明的汽水, 咕咕嘟嘟的气泡相拥一个个往上窜。
谢奚桃意外的笑了:“碳酸饮料?”
难得啊, 严涿给她喝这个。
她举起水杯靠近鼻翼闻了下,“桃子味的欸。”
说完, 她低头喝起来。
白桃味气泡水入唇, 冰冰又凉酸酸麻麻的气泡从舌尖流入喉咙,哽着的干涩被压下去不少, 剥离她在楼梯间挥散不去的滞涩,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闷热也倒灌进了夏风,谢奚桃的心情跟着舒爽了不少。
谢奚桃不贪心, 喝了一小半就给严涿了。
“你喝吧, 我要节制, 夏天都到了。”
严涿是不喝这些气泡水的,但是谢奚桃递给他, 他也没推开, 从善如流接过来喝完,洗了杯子后带她去卧室。
谢奚桃走进看到放下的一百寸白色幕布, 脚步顿了下。
严涿已经拉上窗帘,拿着平板准备投屏。
“现在就看?”谢奚桃问。
严涿看过来:“嗯?”
谢奚桃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们先出去走走?电影晚上再看吧。”
严涿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对上,他放下平板,“好。”
说是走走,两人也没走远,漫无目的的在小区外围转圈。平时两人忙着上课,就连正门都很少走,在严涿楼前推了车顺着小道从后门出去就往学校里冲,尤其是高三这一年,两人更是甚少出现在小区。以前不忙的时候,他俩可是小区活动中心的常客。
两人慢慢悠悠,像院子里上了年纪在楼下晒太阳的大爷大妈一样,一个晃着胳膊偶尔旋转着腰身活动活动,一个插着兜迈着大长腿走的懒洋洋,唯一少的是楼前大妈手里都有把蒲扇,激情澎湃聊天时,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
翠绿榆树叶随风沙沙摇动,蝉不知躲在了哪个树头阴凉处奏鸣,接近黄昏的青源小区安静祥和,两人瞧着旁边带着孩子的家长和撒欢从身边嘻嘻哈哈跑走的小朋友,生活节奏也跟着放慢了。
生活像是一团天边软绵绵的橙黄云彩,伸手触摸,柔软绵长。两人没有方向和主题的聊天,指着路边一个长相奇怪的小草都能喋喋不休讨论半小时它是什么草,最后照相识物,也没辨出个究竟。
谢奚桃叫他严狗,严涿喊她谢小狗。
两个高三生在路上幼稚的互指着“你是你是你才是”,最后两人笑倒在草坪边的跷跷板上。
互相对视一眼,不用说,严涿已经率先行动起来,腿迅速压下。
“严狗!”谢奚桃要先下手为强,奈何没严涿行动快,反先被压起来。
视野变高,腾空一个桌子的高度,再看严涿又是不一样的感觉,他笑着看她,干净阳光,她心口也软绵起来,望着他傻笑,双腿像游泳池里刚被丢进去的新手,双腿老鳖似的慌乱得划来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