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一千年(71)

作者:安和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梁陈每次看到这里,都非常佩服人类在害人的时候所有惊人的创造力,并奇怪何以这些人没有一个想到过要把它用到正途上去?

作者有话说:

注意:范公本人的经历部分取自宋史里关于范仲淹先生的描写。但皇帝朝代都不是宋朝,是架空的。我只是单很喜欢范文正公,所以把他写进来了。先生年少那段求学、清苦、散尽家财布施、以及为民请命操劳的心都是真实的,也有杜撰,有艺术加工。但想要了解范先生本人的话,还是去看正史。这里只是我对他的理解和钦佩,糅进我的故事,传达给你们(?有们吗)。

我看过一个纪录片,赞叹先生的那句话令我有了这个故事的灵感:“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这句话原先是范公称赞别人的,可也是他自己的最好写照了)

再ps:魏武帝我还蛮喜欢的其实。

第25章 四悲 子期

老臣下狱,青天叹息。

自古忠臣与厉刑有不解之缘,从来不以为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范公含冤受苦,足有三年,古稀之时,天有异象,彗星扫月,于是天下大赦,改元。

范公被赦,牢狱之灾改为流放到广南,他沿长江而下,不准带家仆,不准住驿站。

因为莫须有的罪名。

梁陈记得这一趟流放,范公因年老体衰,不堪奔波,死在了舟中。又因为所谓的“十大罪”,尸骸不允许被运回家乡,只好暂时葬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待江山易代,范公的后人才得以扶灵送他回家。

到了新朝,范公早已被平反,在旧朝的忠臣传第一页上。

在最后的流放路上,他会怨忿吗?会悔恨吗?会认为自己倾其所有为之付出的,一文不值吗?

梁陈看到年逾古稀的老人衣冠未正,一副“礼崩乐坏”之相,靠在船舷上,咳尽了,把带血的湿帕子丢在脚边。

船舱里一个扎着方巾的国字脸中年人走出来,道:“父亲,天冷了,也该睡了。”

是了,到这时,范公的家眷亲小,只剩下一个守边十年幸免被杀的独子。他带着大漠的风沙回来,陪伴父亲支离苍老的流放岁月。

范公道:“睡什么?没几日了。”

“总说这话,”范将军摇头,“怕是已忘了如何教儿子忌讳。”

“讳君,讳父,不讳死。”范公问道,“你苏伯伯的信还在么?给为父念一念。”

范将军进船舱找了片刻,拿着封信出来,念道:“范兄,素闻广南荔枝颇美,此去真享福,慕拜。偏怪走水跑马一千里,路遥,跌足!余已买定草鞋一百双,君可先与广南绣娘学些针线,再见之时,先纳一百个鞋底来做补贴……”

梁陈不禁腹诽:“姓苏的怎么都那么喜欢满嘴淡话……”

不过他记得,这姓苏的,是跟范公是至交好友的,此时也正在被流放途中,这两位实在是一对令人抹泪的难兄难弟。

中间都是些真心的叮嘱,范公听着听着,便偏头笑了,说是“再见”,其实何曾会有再见之时。

范将军念罢,见他一直不语,便问:“父亲,您在想什么?”

范公道:“民间常说,人死为鬼,执念愈深,越容易盘桓不去。我在想,这把老骨头,若阴魂不散地终日缠着这江山,又不知道要惹多少人烦了。”

范将军取出一壶温好的甜酒,范公干枯得犹如老树根的手指掐住了瘦酒壶,没有喝。

他望着黑如夜啼之乌的旷野,低声说:“边塞我也守过几年,不知道腊月苦寒,将士们冬衣可足?”

像自言自语,也像对堂质问。

可这里只有无边的大风与冷寂的黑夜,再多的回应,只是如泣如诉的洞箫歌。

那是范将军静静吹的。

多少人无以话答,只能长歌当哭,或以歌代悲。

“江北大水,赈灾的官兵可到了地方?淹得不成样子的水田里,还有饿殍吗?百姓还在易子而食么?”

老人又咳了起来,他弯着腰,一滴滴血眼泪一般漾在了冷之又冷的湖面上。

“朝堂之上,还几分黑?还几分白?”

若是他心中有一把万古长刀,能够斩尽一切小人之心,将山河收拾成真正的海晏河清之相,即使身化为血,也必将万死不辞。

可一朝为臣,又如何扭破信念,掉头犯上?

不遇圣主,就好比啼血而下,从错误的血路爬了出来,痛恨地对这光明又阴暗的世界发出一道尖声痛哭。

此后人生,打碎牙齿和血吞。

“咳咳……书、书生无用!书生……咳咳……无用……”他口中念了一会儿,剧烈的咳嗽截断了叹息,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混浊眼中已是花了,涣散。范将军丢了洞箫,上前扶着,觉得手中的这一把因为衰朽而十分瘦弱的躯体,犹如风中之烛一般急速地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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