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瑟玉自然也收到了,那号令让她收集七情六欲的一部分,要用信物与多年的安守,镇守一地存念力。
至于去哪儿,神明并没有明说,只让她有种到时候自然会水到渠成的安全感。
“我收爱欲之情,口欲,我知道。”她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之她说完这句以后,游丝似乎把目光闪开了,不再看她,而是低头端详着桌上的一盏油灯。
——这玩意也是捡来的。
林瑟玉想想他们天天用垃圾,就生气,顺手给了游丝一下,谁知道这人反应很大地反手甩开她,坐远了好多。
红蛇狐疑的目光之下少白头正色道:“此阵是神明一早就布下的,阵演又需要极长的时间。说明他们至少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打算,并想到了很远以后的事,才做的这个安排。”
林瑟玉似懂非懂。
游丝继续:“既然如此,他们双方的下落,很大可能也是自己明知自选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总觉得他们是安然无悔的,最不济最后也能相逢再续前缘,你觉得呢?”
林瑟玉眨动的双眼像月染的琉璃。
游丝看了一眼,转开去看别处,咳了一声:“你不信我,也信大神吧。”
“可是他在哪儿呢?”红蛇喃喃地念,那张明明看起来应该略显风尘的美艳脸上,因为挂念友人的自问,居然显得有些天真。
这个问题,千年以后的梁远情都不敢问,更别说物是人非的如今了。
林瑟玉问谁在那儿这个谁,除了鬼帝,还有一位总被她惦记的。让扫把精颇是如鲠在喉。
俗话说一仇抵十亲,有时候对仇人的恨意会比对亲人的爱意还要深许多。
被林瑟玉情真意切恨上的这位,从某种程度上,都让日日待在她跟前的游丝有些想取而代之了。
徐念恩作恶多端,又神鬼莫测,林瑟玉学了很多旁门左道的寻人术法,都没有找到他在哪。
当每天例行辱骂徐念恩成了睡前仪式的时候,仇人比朋友入梦都多。
早起吃饭晒太阳,林瑟玉就开始一边喝梅子酒一边念叨——此蛇的舌头绝对师承诸葛亮,叫她收口欲半点都没有不对口,没人搭理她都能兀自说个不停,更别提游丝还好声好气地有问必答有求必应,林瑟玉一天下来废话打包起来能有几箩筐,全都是扯淡。
身体状况稍好一点,游丝就开始日日跑出去,为了他那移除声色的使命。常常晚归。
林瑟玉狂躁不满如若疯兔:“带我去!带我去!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苜蓿草我都啃光了,再不让我出去我就上吊!我要死啦!呜呜呜——”
音浪如灾,等闲人非得脑震荡不可,而游丝非但没有耳膜出血,还非常和善温和地给她煮药浴用的水。
——白天他带回了一大包中草药,说是一个捕蛇者告诉他的秘方,专门治疗蛇的。
林瑟玉听说又开始假哭:“谁要煮药浴啊,烫死了!干脆你把我拎进去直接蒸个蛇肉煲吧,我不洗!麻烦死了——”
柴火哔剥,游丝笑了:“蛇肉煲又不好吃。”
“谁说的!蛇肉很贵的你知道吗?”林瑟玉喋喋不休给自己争名分,“那些高官贵胄专门吃这种名贵食材的好吗?那能不好吃吗?”
游丝附和:“好,那就蒸吧。桌上有糖,去含一片过来自己进锅。”
林瑟玉晕头转向听令,把桌上的糖含了一片在舌底,游过来的时候嘴里一个劲的泛苦,看见游丝忍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这是枸杞!!——你哄鬼呢!!”
蛇尾拍过去还没把游丝这把弱骨头拧碎,就被他随手一收,硬生生化回双腿,捞在了怀里,横抱住。
林瑟玉从来不知道他力气这么大,臂弯稳得如山。本想抓他个满脸花,此时此刻忽然成了个被抱的角色,有点不懂起来。
四目相对间,只见游丝略微低头,眼底微微漾着,装着一个小小的她:“洗完就不疼了,麻烦的话,我帮你好了。”
“…………”
须臾,林瑟玉不知想到了什么,血色一寸寸晕染上来,梅覆热雪似的。——好像生下来就没有过羞耻心的人,居然百年难得一见地脸红了。
“……”
游丝本来光明磊落,结果林瑟玉一脸红,他也不自在起来。本想放她下去,但被猛地抓住了肩膀,询问地低头看去,却见她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好像这种动作代表什么,她也不懂。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游丝想了想,把她抱进了主屋,使了术法将药水和浴桶都备好。而后关了门。
林瑟玉仰头看见他已经闭上了眼,手上一轻,一缕很细的带子落在掌心,原来是他的抹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