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韫冰闻言脸色一变,梁陈按住他,不假思索地吼回去:“建议不错,不过我想过几天再死谢谢!!”
梁陈:“别管他。我想起道衡有一件早就赋灵的法器,肯定就在这附近,它天长日久在过溪,肯定可以恢复阴阳序,很可能就在心渊,走——”
那骨爪顿时拆解开来,裹着两人,在河上就成了一尾精致的小舟,舟中还撑起了一层结界,畅通无阻地朝上游逆水而去。
游龙子羡慕不已,连忙盛赞:“真厉害!!大人,求带!我是免费的指南针!”
他这狗腿拍的很烂,但明韫冰居然大发慈悲地把他也给捞上来了。
梁陈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
老头一上来就十分有趣地对这白骨工艺品进行了一系列品鉴,跟说贯口似的哗啦哗啦,十分啰嗦,真想让人给他一梭子。
跟明韫冰毫无共同之处。
……倒有点受他“熏陶”。
梁陈一个激灵,甩开了这个诡异的想法,忽见水面上萤光点点,很是招摇,不由自主地往船舷靠去,还没看清楚倒映出来的他的俊容,哗啦一声搅破星河,一个人直接扑上来,把梁陈掐着脖子按在了船上!
这水鬼眼睛上有痦子,不是生人——就是真多左。
他不能说话,嗓子里发出野兽似的嘶哑狂吼,听起来非常瘆人,跟没开化的野人似的。奇怪的是,骑在梁陈身上,却死盯着明韫冰,那眼神更怪,又恐惧又狂热,就跟忽然在街头逢见堕落成乞的往日神明似的。
梁陈与其说被掐的喘不上气,更确切的是被此人眼底的种种诡异情绪弄得莫名其妙。
恨和爱都是很极致的情绪,任何太过复杂的感情,发展到最后都会走向这两个互为矛盾的明面。
但是——为什么?
不等梁陈想明白,其实那一瞬间很快,几乎是梁陈砸倒的同时,明韫冰手里就霍然闪出一条荆棘,刺啦一声狠狠抽在真多左身上,渎神毒蛇般一气缠了三圈,尾部铄然一亮,迅速地化成了一把刀锋,就在梁陈面前把他给割了喉!
梁陈心里顿时划过一大片蜂拥的想法,但那一刻他第一感觉是——是热的。血。
滴,滴,嗒,嗒!
轰!!!
他犯戒了!
虚空“叮”的一声——就像是天宫开宴的古瓷茶盏一个接一个地被打碎了,声音层层荡开,好似无穷无尽,听起来格外叫人心惊。
死不瞑目的真多左了无生气地砸在了一边,震耳欲聋的银瓶乍破之声连绵作响,像上天发出愤怒的指责——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梁陈眼中的惊异跟无数神明临死前的不可置信重叠在一起,明韫冰想起不久前他那个亲昵的吻,不由得觉得很残忍。又或者是别的。
是,我敢。
他最后只是笑了一下。
“轰隆——”一声巨响,为缉追恶人,暴怒的惊雷竟然劈开了深逾数丈的大地,紫雷坼开黑色的怒风,转瞬就以万钧之势打在了那小舟之中!
梁陈只看见他鲜血淋漓的指尖骤然变成焦黑,又迅速化灰,那一瞬间无限大的悲戚从他心中被唤起。
太过了,我的……心肝。
你根本不需要……
第二道雷很快降了下来,山壁上的裂痕开始扩大,地河摇成了大波浪,舟子却还未散,四壁上却有符文若隐若现。
已经被吓呆的游龙子突然面露惊恐之色,梁陈一回头,就看见大浪快把这舟子抛向里头的石壁,他们马上就要被砸成一片齑粉!
然而那钻地能手似的紫雷没有丝毫心慈手软,眨眼间就追到面前,又劈了下来——明韫冰一片惨白的脸上死尸一样,眼眸里却焕发出一股难言的狂热。
骨船“彭”的一声随浪头砸在了石壁上,然而以为必死无疑的游龙子一张开手,发现这“壁”是软的!
这不是岩壁!
他一抬头,就看见高不见顶的石壁上伸出了一丛十分整齐的草,再仔细一看,原来是睫毛——下面是水汪汪的一只眼睛,好大,有一下午堆出来的干草垛那么大。
“这什么东西!?”
梁陈却没心思配合他表演,他盯着明韫冰的眼睛,像企图与他通过眼光谈话。
他这时才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与魂契已经断了。
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正在脚下恸然地沉吟。
明韫冰残缺的手掌覆上他的脸颊,似乎非常细腻地触摸他,然而那手指的裂口只让梁陈感到了疼。
游龙子从裂缝里窥见了这大眼睛下的其他部分,大叫起来:“是一头牛!!”
下一刻第三道雷追着他的尾音降了下来,这里是天柱山脉,最高的山有一千多丈,紫雷冲破这些障碍到来之前,还有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