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白羽昼和白羽尘并肩坐在东宫的石阶上。
白羽昼道:“哥,等你登基,是不是就要铲除宗亲了。”
白羽尘“嗯”了一声,道:“迟早要除的。”
白羽昼道:“哥,你会杀我吗?”
白羽尘也不知道,只道:“我也不知道我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君王,我也不好为我以后下结论。”
白羽昼看着星星,良久,道:“哥,等你登基,就废了我的亲王位吧。”
白羽尘权当他在戏说,笑道:“那你就不能管我叫哥了。”
白羽昼嘟囔了一句:“不能就不能吧……”
白羽尘:“什么?”
白羽昼扬起笑脸,道:“没什么,哥,今天的星星真亮。”
白羽尘看去,道:“确实。”
白羽昼指着一颗很亮的星星,道:“哥,我就当这颗星子是母后。”
白羽尘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道:“母后看着咱们呢。”
同年,白珩崩逝了。
白珩崩逝当晚,他只叫了白羽尘进去,没有叫白羽昼。
他们父子说了很多,直到白羽尘亲自敲响丧钟,自那时以后,白羽昼和白羽尘都没有父亲了。
翌日,白羽尘登基了。
白羽尘穿上了金黄龙袍,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像当年被立为太子时那样。
白羽昼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微欠着身。
白羽昼明白,从现在开始,他是白羽尘的臣了。
白羽尘双手托着玉玺,坐在了龙椅上,十二旒冕遮住了他的眼睛,白羽昼看不真切了。
白羽昼带头跪拜,高颂:“吾皇万岁!臣弟愿为大梁与皇兄效犬马之劳!”
这是白羽昼第二次跪他。第一次是在立太子的时候。
后来,为了不让白羽尘忌惮,白羽昼日日与世家公子一同玩乐,只闲暇时间批些公务,把自己活成了个纨绔子弟。
日子久了,白羽尘实在看不下去,将他叫到圣辰宫,道:“羽昼,你不是贪图快活的短浅之人。”
白羽昼笑道:“臣弟怕死,臣弟怕旁人弹劾,臣弟怕被扣上谋反的帽子问斩。”
白羽尘沉默良久,道:“朕不会杀你,朕还不至于杀自己血亲。”
白羽昼道:“皇兄,我是你的臣,你我不仅仅是兄弟了。”
白羽尘又一次沉默,道:“你去跑马吧,去练骑射,我回头还要办秋猎的。”
白羽昼也是一怔,随后点头,道:“好。”
白羽昼走时,听见白羽尘道:“羽昼,手足之情,不可摒弃。”
再之后,就是风光潇洒的湘亲王了。
白羽昼喝了一大口酒,笑道:“皇嫂,这是我所有的经历了,还有皇兄的。”
魏九安咬了口鱼,道:“嗯,确实值得一提。”
白羽昼叹了口气,道:“你说,我不如皇兄吗?”
魏九安想了想,道:“人各有异,羽尘文武兼修,你独爱武艺,本来就没有可比之性,更遑论羽尘还比你大,不能同提。”
白羽昼道:“你都这样说了,他们却一直忌惮我,他们怕我胜过皇兄,怕我成为太子,所以一直抑制我的发展。皇嫂,你觉得我会杀皇兄,取而代之吗?”
魏九安摇头,道:“你与羽尘乃是同根之生,你与他,都不会对对方产生敌意的,至少羽尘不会动你。”
白羽昼望向海上的星子,道:“我并非不想辅佐皇兄,我只是不想被旁人看作皇兄养的白眼狼。我无谋反之心,他们觉得我会揭竿而起,所以不与我亲近。”
“我本甘为人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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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新岁
顺阳六年腊月廿八。
最近魏九安头脑越来越昏沉了,总不在状态。
有时候中午看着军报就会出一层虚汗,咳得也越来越厉害,夹杂着血沫,喝药也不管用,最近谢羌不盯着,他也就渐渐不喝了。
反正也不是药能治好的,喝也没用。太苦了。
若是单单咳血,他也还能坚持,只是痨症太过熬人,尤其是在冬日。
每天清晨,他就会控制不住的想咳,身上酸痛,多处旧伤冬日又复发,与痨症加在一起,更加难熬。
他便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为了不影响别人,他每天早晨就走到军帐外头咳嗽,直到把淤血都吐干净了,他便觉得舒服。
只是他会定定地想——自己怎么成了这般样子?
有时他会盯着沾了血的帕子出神,呆愣着不知在想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心像钝刀割肉一般疼。
也有时会望着天上的飞鸟冥想,这日子过得太快了些,当初在刑狱吃干草果腹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
他有时也会回想自己曾经的理想,还要费心思琢磨到底有没有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