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安不听,往前走了两步,蹲在她床前,用热水给她擦了擦脸,道:“这病熬人得紧,若是您出事,湘王殿下就没有母妃了。”
宜太妃还是不想让他冒着染病的风险过来,道:“这不是一回事……”
魏九安道:“这怎么不是?湘王殿下的生母过世多年,明泽又战死,他只有您和皇上这两个亲人了,您舍得就这样辞世吗?再说了,您要是走了,我一个人也撑不了多久的。”
宜太妃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犟。罢了,我不拦你,你注意着自己的身体就好,别不要命。”
宜太妃落下一滴眼泪,道:“又步了明泽的后尘可怎么好啊……”
魏九安垂下眼帘,道:“不会的。”随后抬头,笑道:“我可惜命了。”
宜太妃的烧退了点后,她也睡下了,魏九安便出了门。
陈骁正守在院子里,看见魏九安出来,立刻道:“魏大人,快些回去吧,天黑了。”
魏九安像是没听见他这句话一样,道:“陈太医,我最近也不太舒服,你给我把把脉吧。”
于是,二人坐在石凳上,陈骁给他把了脉,期间微微蹙了下眉,之后道:“魏大人身体无恙。”
魏九安挑眉,道:“陈太医,你为何不告诉我诊断结果?在之前,你都会给我分析原因,要么是因为心理原因,或者是水土不服之类的。这几日诊脉,你什么都不说,只和皇上说。为何?”
陈骁“扑通”一声跪倒下去,道:“魏大人恕罪,但是皇上不让说。”
魏九安道:“你说,否则,我会问别的太医。”
陈骁还是犹犹豫豫,道:“但是皇上会怒的。”
魏九安道:“你且说,皇上若是怪罪你,我给你担着。”
陈骁这才小心翼翼地道:“自从您今年四月左右从边关回来,微臣就诊出了不对。您此番得的不是平常的风寒,是痨症,怕是治不好了,皇上才不让微臣说的。”
痨症吗?痨症吗?
但是魏九安早想到了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自己肯定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陈骁才会蓄意隐瞒。
魏九安道:“所以,皇上知道了?”
陈骁道:“皇上早就知道了。”
魏九安长舒一口气,道:“好,他既然知道了,就请您帮我隐瞒,若是皇上问起来,您就说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
一连几日,魏九安解决完公务就去建仪宫侍奉,宜太妃也一天比一天精神好,甚至都能笑着和魏九安打趣了。
魏九安悬着的心也渐渐放松,脸上常常挂着笑容。
几日后。
白魏二人难得休息一会儿,二人看着天边,晚霞高挂着,火红火红的。
白羽尘道:“子矜,宜太妃近日如何了?”
魏九安笑意盈盈地道:“她老人家最近很是健康,还想着湘王殿下呢。”
白羽尘笑道:“正好,羽昼最近往回赶呢,估计今晚就能到宫里。”
魏九安笑着,刚想说话,就看见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脸上尽显慌张之色。都忘了请安,急火火地道:“魏大人,宜太妃下午突发高热,如今一点气力都没有,想来……是到了弥留之际了。”这样说着,他还相当配合地落下几滴眼泪。
魏九安连忙起身,披上件外套就跑出去了。
他没管那个小太监,只是连忙往建仪宫跑,昔日的永巷,今日变得那么长,他只记得他跑了好久,就像永远跑不完了一样。
怎么就突发高热了呢?怎么就突然到了弥留之际?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
建仪宫。
宫人显然也是慌的,大门敞开,看见魏九安之后,宫女太监们一拥而上去禀告。
魏九安谁的都不听,他急急忙忙跑进了屋里。
他不想和那些下人费口舌功夫,他现在只想多看一眼宜太妃。
宜太妃有长寿之相,她一定能熬过去的。
屋里。
宜太妃和那天一样,只是这回,她的左手垂了下去,半分精神都没有了。
魏九安的双腿似乎都没了知觉,他摇摇晃晃地到了宜太妃身边,跪在她床前,握住了那只手。
那只手上的褶皱十分明显,透心般的冰凉。
魏九安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道:“娘娘?是我,魏子矜,我过来了,您起来跟我说说话,您别这样……”
宜太妃还是睁开了眼,嗓音沙哑,道:“是子矜来了,子矜怎么哭了?子矜啊,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怎么就这么轻易就哭了?”
宜太妃又有了几分精气神儿,魏九安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宜太妃侧过身,淡淡笑道:“子矜,真的哭了?我都不哭,你怎么就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