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昼抬头,发现天真的有些黑了。
随从道:“殿下先回客栈,明日再来和陆大人说话吧。”
白羽昼这才像是回过神一样,自嘲一笑,道:“说什么话?明泽都没有了。”
随从只能顺着他的话,道:“是啊,陆大人已经快走了一年了。”
白羽昼道:“你说,我还能活多少年?”
这问题可要人命。
随从摸不透白羽昼的心思,估计道:“小的认为,殿下还能有好几十年的寿命呢。”
白羽昼哈哈一笑,随后又忍不住流了泪,道:“几十年?那我还要孤寂几十年啊。”
下山前,他又回首望了眼陆明泽的墓。
天黑了,看不见了,只看见方才点燃的纸钱上还沾着火星子,他定定的看了会儿,火星子灭了。
--------------------
第67章 疫病
顺阳六年九月廿七,云、贵、川一带突发洪涝,沿海城市被淹,庄稼毁于一旦,鱼虾经暴浪摧残,潮水大起大落,海物皆亡。浪起,渔民无法打渔,水产无法经营,农民田地被毁,众生皆怒。
随之而始,大荒、大涝、大灾。
遂之,农民渔夫揭竿而起,一路欲北上。
朝廷压力大,湘王不在京,朝中阁老遇事不安,纷纷告假,无人分担。
一时间,阁老纷纷派遣门客,欲投奔农民起义军。
说来可笑,朝廷重臣,改投谋逆百姓,国之大辱哉。
于是乎,顺阳帝命令抚台开仓放粮,以慰百姓。
不料,起义军亲属不接受朝廷赈灾粮,宁可饿死,也不愿吃大梁的一口粮食。
顺阳帝一日之内连下三道圣旨——
其一,凡放话不食梁廷之粮者,按照谋逆之罪问责。
其二,凡向起义军发表投奔意愿的大梁官员,无论品衔高低,一律将全族押入刑狱,永不得赦。
其三,出动御医,云游天下,寻找治疗疫症的草药。
乱世,又要来了。
疫病很快流入了京城,于是,白羽尘又下令,紧急封锁各城,严禁人员流通,凡有乱者,准先斩后奏。
一连好几天,白羽尘都没合眼,此刻,重要的奏折都批完了,他终于得闲,能靠在椅子上歇一小会儿。
魏九安看在眼里,心里也不舒服,便只能给他揉揉脖子,缓解一番疲劳。
白羽尘握住他的手,道:“子矜啊,歇会儿,这几天你也累坏了,是我的错,不应该让你也这般劳累。”
魏九安吻了下他的手背,道:“没事,我不累,还是不如你累。”
白羽尘道:“前朝那群饭桶不能给我分忧,我能怎么办,这几个晚上熬下来,我还好,你可不行。眼瞧着就要入冬,万一边境一带又因为冬雪而起新疫,那就麻烦大了。”
白羽尘叹气道:“天要亡我大梁啊。刚打完璥良城一战,又要开始和农民起义那帮人打。”
魏九安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大梁不会亡的,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给你撑着城门。”
白羽尘又叹了一口气,道:“子矜,跟你说个不好的消息,疫病传进京城后,宜太妃染上了。”
魏九安登时出了冷汗。
这种病,得了之后只能等死。
白羽尘察觉到魏九安心情不对,立刻安慰道:“目前来看是疫病,但是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风寒之类的,现在陈骁在建仪宫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魏九安道:“羽尘,回头得闲的时候,我去看看吧。”
白羽尘睁开眼,有些担忧地道:“行吗?万一你也……”
魏九安一笑,道:“没事的,我还是能分出精力的。再说了,宜太妃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尽尽孝。”
翌日,晚。
陪着白羽尘批完奏折后,天已经黑了。魏九安急急忙忙喝了药,就去了建仪宫。
建仪宫。
一推开宫门,魏九安就闻见了一阵浓烈的药味,宫人用纱布捂住口鼻,才好接触宜太妃。
魏九安也向陈骁要了一块纱布将自己的口鼻遮上。
陈骁看着他满眼血丝的样子,叹气道:“魏大人,您原不必亲自来的,这儿有微臣,还有这么多宫女太监,这刚入冬,您要是也出什么事,微臣不好向皇上交代的。”
魏九安笑道:“没事,要是真出什么事,我跟他解释。”
说罢,转身进屋了。
屋内,宜太妃躺在床上,额头还发着热,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早就没有了昔日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满头银发。
陆明泽死后,她的头发就白了。
魏九安欠了欠身,道:“娘娘。”
宜太妃睁开眼,一偏头就看见了魏九安。
宜太妃道:“子矜?你来这儿做什么?赶紧回去,我这儿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