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她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声。
她早在昨天，当楚玉跪在地上控诉宁王谋反，并且愿意将宁王谋反的证据全都交给皇帝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一日，将她推到水里去的，就是楚玉。
她和她是姐妹，也曾经有过真心相处的时候。
可是到了如今，她却觉得面目全非。
她早就觉得自己已经认清了楚玉，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那一晚看见楚玉跪在皇帝的面前的时候，给她的冲击那样大。
都说无毒不丈夫。
她不由苦笑。
她或许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显然楚玉是全都明白的。
驻足了很久，婠婠才下了凉亭回到了太后的宫中。她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闲话，待见太后又赏赐了自己与太夫人许多东西，此外，竟还赏赐了她的母亲周氏，这倒是十分难得，就知道皇帝已经命人来与太后通气，日后不必冷淡她的母亲。这对于婠婠来说倒是意外之喜。她对楚玉本已经失望了很久，因此虽然知道她狠心，然而也不过是感触片刻就好了，倒是周氏得到太后的宠爱，叫她心中愉悦。
她感激地给太后道谢。
太后却只是笑了。
“你母亲能有今日，都是因你而来。她真是有福气的女子。”
她顿了顿，温声说道，“叫她用这些料子，多做几件一等侯夫人的衣裳。”
第296章 一等侯
这句话简直是明示了。
婠婠的手压在那些华贵的进贡的织锦上，看着太后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点小事就吓着了？我可是听说昨夜你面对宁王都半点没有畏惧之色。”太后见婠婠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起来又可爱又惊讶，戏谑地笑了起来。
“也不是……只是没有想到陛下竟会与我父亲这样的封赏。”
虽然婠婠有心理准备皇帝会为自己的父亲楚坚封爵，可是只想着，一个伯爵之位已经到头儿了。
就算是封侯，可是三等候就算是顶了天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帝竟然会把楚坚直接封到一等侯。
这已经是侯爵之位中的顶尖了。
她心里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安，唯恐朝臣因此说闲话。
“你父亲这一次平定了宁王逼宫，护主有功，一等侯实至名归，不必担心。”太后安慰婠婠温声说道，“且说起来，你父亲这些年镇守边关，也有军功在身，得到这一切本就是理所当然。”她拍了拍婠婠的手臂和声说道，“只是我今日与你说这件事，只是要你有个心理准备，还有回去与你祖母说说，恐怕楚家就要分家了。”楚坚若是封了一等侯，那再住在承恩公里就很不合适。
哪儿有朝中侯爵却没有独立的侯府的？
楚家太夫人尚在，本不应该分家，然而皇帝封爵，却叫分家一事提上日程。
当然，这其中有没有皇帝与太后希望楚坚与承恩公之间更加疏远的用意，婠婠也不用想了。
必然会有。
皇帝信重楚坚，可是却烦死了承恩公，楚坚住在承恩公府，他就是想多训斥承恩公都会叫人怀疑楚坚也要跟着失宠。
然而若楚坚搬走，与承恩公分家之后就没有关系那样紧密，到时候皇帝再收拾承恩公，就与楚坚无关了。
婠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急忙应了。
“你父亲封侯，你开不开心？”太后还笑着问道。
婠婠的脸红了。
“自然是开心的。多谢陛……多谢父皇，多谢太后娘娘。”
“皇帝能允许你这样叫他，可见是把你放在心上，也对你青眼有加了。”太后面露微笑，眼里多了几分骄傲。
虽然这两年她不待见承恩公的那几个女儿，可是楚家却是她的娘家，她自然十分在意。如今婠婠得皇帝喜爱，她的面子上也有光彩。不然总是听见旁人非议楚家女都是一些上不得台盘，只仗着太后横行霸道的货色，难道太后会高兴吗？她扶了扶婠婠的手腕儿，只觉得入手的肌肤细腻微凉，带着少年女子特有的水润与柔软，心里莫名地想到了燕王对婠婠的宠爱，眼底越发满意。
天可怜见，可见楚家女子还是有招人喜欢的。
并不都是那些叫人看不上的货色。
“去吧，今日回家去，明日你再进宫来。”
婠婠见太后明日还叫自己进宫，想了想便应了。
她本想今日回去燕王府，谁知道太后赏赐周氏，又给了她这样一个天大的喜讯，到底还是回了承恩公府。待回了承恩公府，她先叫人把太后的赏赐带去给周氏，自己便往太夫人的面前来了。此刻太夫人正从小佛堂里出来。她上了年纪，也不可能时时都在笑佛堂叩拜，此刻靠在软塌上，正有一个毕恭毕敬的侍女给她捶腿，一旁还坐着脸色铁青的承恩公夫人。见承恩公夫人在，婠婠就把太后与自己说的话全都忍在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