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舒掀起轻佻的眼皮,眼珠一纶:“好啊,将军现下就给药材,就是解决了心腹大患,燃眉之急。”
俞尚临轻笑一声,“好好说话成不,换个条件,将军我现下捉襟见肘,裤腰带勒得紧,买不到药材。”
沈白舒低沉回了一句:“那就别在我想办法的路上碍事。”
两人一起查看完伤者,统计好受伤人数,将梁郁尘留在此处协助付霄。
再同乘一匹回军营。沈白舒坐在前面,俞尚临坐在后边牵缰绳。
沈白舒本不想以此姿势同乘一匹马,但俞尚临记着他以血融药这事,冷着脸直盯着沈白舒。
沈白舒无奈,只好委身坐在了马前。
途中,俞尚临试探着问道:“之前的刘婶待你可好?”
没由头的一问,沈白舒好奇:“刘婶?自从我去到桃蹊村,她待我如同长辈待晚辈,说不上有多贴切,但也不能说不好,邻里邻近都是非常照顾的,除此之外无他交情。”
听闻沈白舒这个回答,俞尚临心里有了个底,“那为何之前你找不到她时却激动得晕厥了。”
沈白舒坐在前面,俞尚临没瞧见他眼中闪过的悲凉。
顿了稍许,沈白舒才缓缓开口答道:“那时也不全是因为刘婶的失踪吧,还有其他原因的。”
至于什么缘由,沈白舒却没再说下去。
“为何突然问起她了?”
俞尚临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刘婶逝世的消息告诉他。
“白舒,刘婶她……被凶尸袭击,故去了……”
沈白舒闻此一声,如惊雷劈身,难以置信。
良久才稍微侧过头失神回望着俞尚临:“你是说……刘婶她……”x
俞尚临知道他难以接受,但还是得将事情缘由阐明:“是我之过,没护好她。”
“停下。”
沈白舒颤声叫着俞尚临,俞尚临勒马不前,他怕沈白舒一时激动又会晕厥,况且之前韩辰说他体内残余旧毒,更是不能让他心绪波动太过。
沈白舒终是无力再撑起自己的身子,靠在俞尚临胸膛上,睁着迷离的眼望向天际,自顾自的问着:“何时去的?”
俞尚临哽咽一声回道:“今日巳时,普救坊外,不慎被凶尸划破颈脉……身亡。”
今日巳时,在研制好解药前一个时辰……
原来就只差一点,就一个时辰……
沈白舒无法原谅自己,正是昨夜耽误的一个时辰,误了这许多人的性命……
一束眼泪从沈白舒眼角滑落,似蜻蜓点水般落在俞尚临衣襟上。
俞尚临将他圈在怀里,没有再说什么,此时该是让他静静的接受这个结果。
沈白舒回想起刘婶之前待他的种种,不禁鼻尖发酸,止不住泪流。
刘婶会给他拿鸭蛋食,有时也会端来蔬菜瓜果。
村内珍馐甚少,但有许多村民会上山打猎,下地刨笋。
老郎中走后,那段时间沈白舒伤势未愈,行动不便做饭艰难。
村内很多人不愿来理会他,因为他是外乡人,都担心他是犯了什么事才流落至此。
然而刘婶却常来照顾他,给他洗衣做饭,沈白舒本就脸皮薄,见她待自己如实盛情,有些惶恐。
而刘婶似乎看出他的窘迫,常和他唠嗑,说她的儿子在十年前就已经战死沙场了。
她说,如果她的儿子在异乡也是受尽苦楚,但愿也有人能助他一手,帮衬帮衬他。
待沈白舒伤好后,刘婶亦不辞辛劳来教他做饭,带着他上山挖笋,说什么样的天气才会有嫩笋冒头,什么样的时节才是吃菌子的好时间。
未经历过人间烟火的沈白舒在她的教导之下,掌握了庖厨之术,上得山野采菌,下得田间摸鱼。
俞尚临紧紧拥着他,轻声劝慰道:“白舒,节哀,她还有个女儿尚在,刘婶长辞前说让我照顾好她,我们现在去将她寻来如何?”
沈白舒阖着双眸,闭目不语。
俞尚临拿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她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闻言,沈白舒哽咽了喉咙,低声回道:“李盈。”
见他心绪稍缓,俞尚临忙接着道:“多大了,我们这就去找。”
“八岁。”沈白舒擦干眼角,毅然回答着。
“你知她家在何处吗?”
沈白舒思索着之前刘婶说过的话:“刘婶之前说了李叔在东街租有一小屋,那边靠近河道,他做工临近,但东街鱼龙混杂,李叔能租到的房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沈白舒心绪恢复,俞尚临佯装严肃道:“无事,有我在,将整个聚风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找出来。”
沈白舒坐直了身子,没再靠着俞尚临,淡淡回应着:“将军不必为了宽慰我说些大话,惹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