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诗决定摆出高冷的姿态,不再接他的话茬,慢吞吞地打字:我准备睡觉了。
没等发出去,突然听到他叫“诗诗”,声音被刻意放低,应和着夜色,压抑着呼之欲出的情愫,有种朦胧的磨砂质感,十分勾人。
条件反射般的,气流冲出唇瓣,她乖乖地应:“嗯?”
话一出口,立马回神,南诗咬住下唇,秀气的眉紧蹙,懊恼极了。
“我腿上的石膏拆了,现在能下地活动,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就可以。”
陈嘉佑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向后掀倒在柔软的被褥里,曲起一条胳膊垫在脑袋下面,仰头看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想去找她的念头在寂静的夜晚中达到顶峰。
在叫出她名字的同时,他打开订票软件,随口一问似地:“你这一趟是去溪萝村?听说那儿的民俗山庄很有名。”
南诗没法儿说话,只能打字:对。忙完工作,如果有剩余的时间,我打算带团队去山庄玩一玩。
指甲敲击手机屏幕的哒哒声也掩盖不住她轻柔的呼吸,陈嘉佑果断订下明早七点的高铁票,预约成功的短信随即弹出。
他看了一眼时间,听到她隐忍的哈欠声,轻笑:“去睡觉吧,明天我叫你起床。”
隔壁的鼾声已经停了。
南诗困得点头如捣蒜,强撑着最后一点儿理智摸黑躺回被窝,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往旁边一撂,很快,呼吸平稳,陷入沉睡中。
翌日,南诗是被枕头下面的手机给震醒的,迷迷糊糊中,以为是闹钟在响,费劲儿地翻个身,摸出手机,在屏幕上胡乱戳了几下,震动停止。
隔壁床的梁瑶被吵醒,顶着一头凌乱的发,浑浑噩噩地坐起来穿衣服,趿上拖鞋,过来拍了拍南诗。
拱起大包的被子蠕动几下,南诗伸出胳膊,宽大的袖子随着动作往下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她昨晚没睡够,这会儿起床困难,一边扭着身体挣扎,一边哼哼唧唧的,极其不情愿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
梁瑶也困得东倒西歪,嘴里叼着牙刷,打算给大伙儿订咖啡醒醒神,盯着屏幕上一行“不在配送范围内”半晌,木讷的脑袋终于回神:“老大,我现在后悔死了。”
南诗换了衣服,脚步踉跄的从她旁边经过,去卫生间洗漱,瓮声瓮气地问:“什么?”
“该听你的,把办公室那一盒速溶咖啡带上。”
关键时候,这玩意儿真能救命。
南诗吐掉牙膏沫,漱完口,笑道:“旅馆旁边有家超市,应该有卖的。”
梁瑶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先收拾完,和隔壁的男同事们一起去买早餐。
南诗心细,在屋子里转悠了好几圈,确认行李都收拾齐全了,拿手机时才发现还在通话界面——震醒她的不是闹钟,是他的叫早电话。
误打误撞的,接听了。
他还一直没挂。
南诗将听筒贴近耳朵,叫他:“陈嘉佑。”
“——嗯。”
慵懒的轻哼响起,伴随着开关门的声音:“收拾完了?早饭吃什么?”
“素包和豆浆。这个镇子很小,早餐店里也没什么特别的花样。”南诗老老实实地回答完,才想起来质问他:“我不小心摁到接听键了,你怎么不挂?”
陈嘉佑推着行李箱走出小区,上了提前约得车,冲要问候的司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吟吟地道:“好不容易和你打一通电话,我为什么要挂?”
“……”
哪有好不容易。
说的好像她很不人情一样。
明明他有事联系她,她都会应的。
这个点还早,天才刚擦亮,市区内静悄悄,路过的车笛声更加刺耳。
南诗一下警觉起来:“腿还没痊愈,你尽量在家静养,别到处乱跑。”
陈嘉佑没什么所谓地答:“不影响,有急事要出门。”
南诗没再问下去。
刷卡的“滴”声响起的同时,她飞快挂断电话,把手机往柜子上一放,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接梁瑶手里的早餐袋子。走近了,发现梁瑶淋湿的发尾,身上的潮湿气也很浓郁,南诗问:“下雨了?”
梁瑶说是小雨,不耽误行程。但旅馆老板好心提醒,要进村现在就走,不然等雨下大了,山路泥泞不方便开车。
一行人没敢再磨蹭,匆匆吃了几口饭,拎着行李箱去找昨天答应带他们进村的人。两辆老旧的红旗牌面包车,座椅泛着冰凉的潮湿气,南诗双腿夹着行李箱,抹掉窗户上的雾气,透过雨幕望了一眼这座寂静的小镇。
受到恶劣天气影响,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只有几个戴着头盔的工人挤坐在宽敞的伞面下吃早饭。南诗的视线从他们之中划过,没来由的,总感觉下一秒,陈嘉佑就会从某个犄角旮旯突然蹦出来给她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