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语气恨铁不成钢:“干个屁!说好的让他后悔莫及, 多追几年呢?果然,前夫只有变成亡夫才能断绝幻想。”
说完, 电话挂断。
尴尬和安静留给刚醒来的黎想,偏了下脑袋, 对上薄浮林直勾勾的视线,讷讷道:“……她胡说八道的。”
薄浮林意味深长地看她,心猿意马地捏着她手指:“也不算胡说八道,你不是不对我负责吗?”
昨晚酒喝得过量,又被折腾大半宿,黎想都不记得这句话是自己什么时候说的了。
她有些难受地埋着脸撞进他胸膛,像撒娇又像抱怨:“都怪你,我头疼。”
一大早的旖旎心思在这句话后烟消云散。
薄浮林给她揉着太阳穴,亲她脖颈:“不全是我的错。谁让你贪喝,酒鬼转世吗?”
“才不是。”她嫌痒,往里缩了缩。闷着声,“我爱喝酒是有原因的。小时候我和我爸爸不怎么亲近,不过这可能也是东亚家庭的父女通病吧……”
做工程的经常待在工地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家,黎父又是总工程师,包揽的工作也多。
人不算机灵,木讷刻板的理工男,对待女儿也不懂亲昵相处。
他没什么不良爱好,也极少参加男人聚会,唯独很爱喝酒。平时在家没事儿做,也会一个人坐在那喝几杯。
“我长大后开始尝各种酒,想体会他的爱好,却始终很后悔没有陪过我爸爸喝一次酒。”黎想卑劣地咬着唇,皱眉,“我不懂……他为什么非要赶回去救那个小女孩,他对他自己的女儿都没这么好。”
人都是自私的,从18岁到现在,她终于在那场意外的火灾后重新提起黎父。
这是她挥之不去的心结,也是持续多年对父亲抛下她的怨愤。
薄浮林蹭了蹭她耳尖:“他可能在那一刻想到了你。”
黎想愣了下,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角度为父亲开脱。
“虽然我一直不信这世上有圣人,但我信有人胜于圣人。”男人温热掌心盖在她酸涩的眼皮上,缓声道,“你父亲对你的爱,足以让他冲进火海里救那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
她眼睛有些酸:“是这样吗?”
“是,你不是也很爱他吗?”薄浮林亲了亲她泛泪的眼尾,像是哄小孩般安慰道,“但也辛苦我们想想了。”
辛苦她这么多年独自长大,长成了现在让人骄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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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后迎来一月份的小寒节气,安清市的大雪也接踵而至。
今年的雪伴随着冻霜,恶劣冷空气让工地多处结冰。多地施工都只能暂停,提前十天给放了年假。
收拾东西回去的那天傍晚,有只小手敲响了黎想办公室的门。
一个女孩的脑袋从没开多大的门缝里探进来,提了一娄鸡蛋,怯生生地开口:“你好。”
黎想迷惑不解地看她那张陌生的脸,想了一会儿才觉得眼熟:“你是那个木工老韦家的女儿吧?”
门外边又传来一声粗重的男人声,似乎在嫌女孩不会说话。
黎想喊了句:“一起进来啊,有什么事儿吗?”
木工老韦拉着女孩进屋,把手里几十个鸡蛋放到黎想的办公桌上,腼腆局促地搓搓手:“黎工,她妈给带来的土鸡蛋,说送给您回家过年。”
黎想忙站起来,推拒道:“这是干嘛,我可不能收。”
“哎就收下吧!算我们的心意。”老韦不好意思地笑笑,“虽然您平时在工地一丝不苟的,但您是个好领导。”
放寒暑假,很多工人老家的配偶孩子都常会过来,是黎想给他们家属争取到了更好的宿舍条件。
工人大多数朴实,没读过很多书,但也明事理。
女孩在父亲的拍背动作指引下,也巴巴地跟着说了句:“是啊,黎姐姐你收下吧,我们老家的鸡蛋很好吃的。”
黎想对着他们这两张殷切的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好吧,谢谢你们。”
她顿了下,从包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往一个红包里塞进去:“那这个当回礼了,给孩子的新年红包。”
韦工知道她是不想让他们吃亏,也没再推辞。走前,提醒了句:“对了,前两天那个焦强还来闹了。念着您名字,骂骂咧咧的。”
黎想记得这个名字,是那位患了艾滋病的油漆工:“他回来闹什么?”
“听说他染了什么传染病,出去都没别的工地要。这半年在外面吃喝玩乐,把这几年攒的钱全赌了,又回来缠我们工头想接点活儿。”
工程队下的工人本就隶属工程集团,但黎想开除焦强那天,姚中那边的领导也同意这个决定,包工头当然不敢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