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她察觉到殷玄烛脚步一顿,脸色也变得奇怪起来。
温眠顿时心虚,以为殷玄烛在怪她没有回到长留带他走,赶紧不安地解释道:“抱歉,我重生的日子是大婚那天,逃得匆忙,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可她不知道的是,殷玄烛其实是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没有跟温眠说自己就是西域的阿烛这件事。
但如果在这里说清,温眠肯定要追问,为何他要遮挡面容来和她相见。
这叫他怎么回答?说自己是真心觉得上辈子没能救下温眠,所以十分愧疚,无颜来见她?
还是说他今生修行了妖族的道法,注定会丧失心智堕魔,因此不愿和她加深感情,以免温眠日后悲伤?
怎么都不像是很好说得出口的解释。
而且回头再细思自己的这些想法,殷玄烛发现自己其实也没能做到。
这简直就像是一种兽性本能,令他不自觉就想要朝着温眠靠近,根本就不舍得疏远她,因此不论是西域时的阿烛,还是现在的他,都还是控制不住私心,想要与温眠有更多的关联。
但如今的留恋,也改变不了今后注定的诀别,他也还是……贪心地从温眠那里索取了一个承诺。
“我可真卑鄙。”殷玄烛有些低落地想。
正当他苦恼之际,却听到温眠的道歉传来,这才意识到两人并未在思考同一件事情。
“没事,我没想过这个。”殷玄烛连忙道,迅速转移开话题,“不过说起逃走这件事,我倒是有个想法。”
温眠果然被吸引注意力:“什么想法?”
殷玄烛指指她:“你这边其实很好办,只要远离叶风和,让他心灰意冷,自然会求白帝放你离开。”
“远离叶风和”这五个字,他说得格外咬牙切齿,让温眠不禁奇怪地看他好几眼。
“但我这次不可能自己只身离开。”温眠认真道,“我是一定要带你走的。”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法子。”殷玄烛笑了笑。
“你如今是被白帝亲口留下的人,算得上是长留山的客人,因此……你可以向长留山提出要求,说你需要一个下仆。”
温眠恍然大悟。
长留山前峰的下仆大多是照料弟子起居的,个个懂事会看眼色,更有甚者还有灵髓在身,长留山肯定不会放人。
但后峰之内就不同了,这里的下仆大多是从东陆各地寻来的,或病或残的废灵髓下仆,前峰的弟子们瞧不上眼,因此只会在祭典等重要仪式上,叫几个去补充人员空缺。
这样的废灵髓下仆,少一两个,根本不会引起注意,如果温眠向叶风和求助,想来叶风和会答应她。
“然后,等到我下山时,就能带上你一起走了。”温眠欣喜拍掌,“每个下山的女子都会从长留山这里得到酬劳,以示抚慰,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就可以了。”
她最后一句说得暧昧,温眠自己尚未觉得,可殷玄烛听得耳根子痒痒,忍不住抬手揉揉耳垂,偷偷瞄了她几眼。
“那就这么说定了。”温眠解决心头大事,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对了。”温眠这才想起什么,从收纳囊中掏出那只被烤焦了的蛊虫。
她在拿出的时候没怎么小心,朝着殷玄烛刚一摊开手掌,那只蛊虫的后壳就非常酥脆地断裂开来。
温眠:“……”
她连忙将蛊虫翻了个个:“还好,腹部的字还能看清。”
“这是什么?”殷玄烛凑过去看。
“就是在院子中攻击我的那东西留下的,那东西全身皆黑,面容也看不明晰,只能辨认出是个人影,但在我祓除掉它之后,就掉落了几只这样的蛊虫。”
她说着又侧头去瞧殷玄烛:“或许是芝容不小心闯入禁地,释放出了什么邪物,你这段时间也要小心。”
殷玄烛却是摇摇头,皱紧眉去拈起那只蛊虫细看:“不是放出了什么邪物。”
温眠有些惊奇:“那还能是什么?你知晓些什么情况吗?”
“这世间人族,唯有灵魄被魔障污染,才会在死后化出怨魂,停留在死地附近祸害无辜之人。”
温眠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芝容的灵魄被魔障污染了?”
她说罢又觉得匪夷所思:“可这里是长留山境内,怎么可能会有魔障?”
在这混乱世道,魔族随处可见,但魔障可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导致东陆大乱的魔障和邪祟都是从三上神的尸骨中诞生出来,邪祟沉入黓海海底魔化深海游鱼,魔障则分散于东陆各地,收集人族灵魄化为魔族。